第129章 王负剑，血溅五步（2/2）
匕首擦着嬴政的耳鬓飞过，重重地钉在了她身后的铜柱上，入木三分，火星四溅。
大殿再次陷入了死寂。
只有那把匕首尾部的流苏，还在空气中微微颤抖。
此时，殿下的武士终于冲上了大殿。
“杀！杀了他！”
无数长戈刺出，将重伤的荆轲死死钉在地上。
但他还没有死。
这个生命力顽强得可怕的刺客，仰面躺在地上，看着那高高的藻井，看着围住他的秦军，忽然大笑起来。
“哈哈哈……咳咳……”
他一边笑，一边咳血。
“大王……你赢了。”
荆轲转过头，看着那个站在不远处、惊魂未定的嬴政。
他的眼神中，没有恨，只有一种遗憾，一种对命运捉弄的无奈。
“你知道……我为什么……迟迟不下杀手吗？”
他倚靠着铜柱，箕踞而坐（双腿张开，这在当时是极不礼貌的姿势），大骂道：
“事所以不成者，乃欲以生劫之，必得约契以报太子也！”
——我之所以失败，是因为我想活捉你！我想逼你签下退兵的盟约，好回去向太子复命啊！
如果他一上来就下杀手，嬴政或许早就死了。
但他背负了太多的东西。
燕国的社稷、太子的重托、樊於期的头颅……这些东西变成了沉重的枷锁，锁住了他的剑，让他有了杂念。
而嬴政，只想活。
所以她赢了。
“活捉寡人？”
嬴政冷冷地看着他，握剑的手还在微微颤抖。
“你做梦。”
她走上前，并没有让侍卫代劳。
她双手举起那把沉重的定秦剑，对着荆轲的胸膛，狠狠刺下。
噗呲。
噗呲。
噗呲。
一共八剑。
直到荆轲彻底不动了，直到那具身体变得血肉模糊，直到她自己的脸上、身上全是温热的鲜血。
她才停下来。
“当啷。”
长剑脱手，掉落在地上。
嬴政踉跄着后退了两步，差点摔倒。
“大王！”
夏无且和一群内侍冲上来扶住她。
“滚开！”
嬴政猛地甩开众人的手。
她站在大殿中央，披头散发，半截袖子断裂，浑身是血。
她环视着四周。
看着那些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群臣，看着那些姗姗来迟的卫士，看着殿门口那个早已吓昏过去的小丑秦舞阳。
一股前所未有的孤独感和恐惧感，瞬间淹没了她。
差一点。
就差那么一点点。
她的大业，她的帝国，她的一生，就要终结在这把小小的匕首之下。
“这就是……天下吗？”
她看着地上的尸体，喃喃自语。
随后，一股滔天的怒火，从她心底爆发出来。
那是死里逃生后的应激反应，也是帝王之怒。
“把荆轲的尸体，拖出去，车裂！焚尸！扬灰！”
“把那个秦舞阳，剁成肉泥！”
她转过身，那双沾满血污的眼睛里，射出令人胆寒的光芒。
“传令王翦！”
“即刻渡过易水！”
“寡人要燕国……寸草不生！！”
“把燕丹的头……给寡人带回来！！！”
这一天，咸阳宫的九十九级台阶，被鲜血染红。
这一天，那个曾经还有一丝“人味”的秦王政，在那根铜柱下，彻底死去了。
站起来的，是一个对死亡有着极度恐惧、对所有人都不再信任、开始疯狂迷恋力量与掌控的——
始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