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3章 血斗初战，以伤换命（1/2）

天墉城的白日，混乱而短暂。当那轮色泽略显猩红的残阳完全坠入西边参差的屋顶线后，整个城池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骤然按入了另一种更加狂躁的节奏中。各色灯光——昏黄的油盏、飘忽的火把、以及少数散发着灵光的符文灯——次第亮起，将扭曲的人影投射在肮脏的墙壁和地面上，形同鬼魅。

楚枫在阴暗的巷弄里，默默站了将近一个时辰。他看着那面污秽的布帘一次次被掀开，不同的人带着狂热、贪婪、或是惨白绝望的脸色进进出出。听着里面时而震耳欲聋的欢呼，时而戛然而止的惨嚎，以及永远不变的、赌徒下注的嘶吼。

他用那一块下品灵石，在街角一个跛脚老妪的破瓦罐里，换了小半皮囊浑浊辛辣的劣酒。酒液入喉，如同一道烧红的铁线，从喉咙一直灼烧到胃里，带来短暂的、虚假的暖意，也稍稍麻痹了经脉中无时无刻不在啃噬的隐痛。

是时候了。

他最后整理了一下束发的布条，确保银发被牢牢遮盖。将身上那件仅存的、沾满尘土的粗布内衬扎紧。然后，迈开脚步，走向那面散发着浓烈不祥气息的布帘。

掀帘的刹那，声浪、热浪、以及那股混合了汗臭、血腥、排泄物和狂热欲望的恶臭，如同实质的拳头，狠狠砸在他的脸上、身上，让他本就虚弱的身体微微一晃。

里面比他透过缝隙看到的更加庞大，也更加混乱。一个直径超过三十丈、深约两丈的巨型土坑，就是搏杀的舞台。坑壁夯得还算结实，但早已被无数次喷溅的鲜血浸染成了暗褐色，表面布满抓痕、刀印，以及一些难以辨认的污渍。坑边密密麻麻挤满了人，男女老少皆有，修士凡人混杂，个个面红耳赤，眼放精光，挥舞着拳头或手中的赌票，朝着坑底嘶吼。

坑底，刚刚结束一场搏杀。胜者是一个浑身肌肉虬结、胸口纹着青狼的光头巨汉，他正一脚踩在失败者的胸口，双手高举，发出野兽般的咆哮。失败者胸膛塌陷，口鼻溢血，眼神涣散，已然只有出的气。几个穿着黑色短褂、面无表情的杂役跳下坑，熟练地将还在抽搐的失败者拖走，像拖一条死狗。另有人提着水桶，胡乱冲洗着地面的血迹，但那股浓郁的血腥味早已浸透泥土，根本无法散去。

楚枫的目光，迅速扫过坑边几个明显是管理者的位置。那个独眼龙坐在一张破桌子后面，面前堆着小山般的灵石和下注的票据。还有几个气息在炼气后期到筑基初期不等的汉子，分散在四周，维持着混乱的秩序，目光凶狠地扫视着人群，防止有人闹事或赖账。

他挤过兴奋的人群，来到独眼龙的桌子前。周围嘈杂的声浪几乎要淹没一切。

“干什么的？”独眼龙头也不抬，快速清点着手中的灵石，声音沙哑。

“报名。”楚枫言简意赅，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嘈杂。

独眼龙这才抬起头，那只完好的眼睛上下打量了楚枫一番。苍白的面色，虚浮的气息，被破烂斗篷遮掩的、略显单薄的身形…独眼龙的眉头皱了起来，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报名？就你？炼气几层啊？知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想死换个地儿，别脏了老子的场子！”

周围几个正在下注的赌徒闻言，也投来嘲弄的目光。

楚枫没有说话，只是缓缓抬起右手，并指如剑，对着桌面一角，轻轻一点。

没有动用丝毫罡气，纯粹是肉身力量与对“力”的精准掌控。

咔嚓。

一声极其轻微的脆响。坚硬铁木打造的桌角，竟被他这看似轻描淡写的一指，点出了一个米粒大小的浅坑，边缘光滑。

独眼龙那只独眼猛地一缩。他是炼气六层，眼力不差。这一指，看似无力，却快、准、稳，更重要的是，那股凝练的“意”，绝非寻常炼气期散修能有。而且，对方身上那若有若无的、让他本能感到一丝寒意的气息…

“有点意思。”独眼龙脸上的轻蔑收敛了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看待“货物”的审视，“叫什么？修为？”

“厉寒。炼气…九层。”楚枫报了个假名，修为也往下压了压。他实际是筑基，但元丹破损，气息虚弱，说炼气巅峰反而更合理。

“炼气九层？”独眼龙又看了看他苍白的脸，嘀咕道，“怕是重伤跌落的吧…行，死了残了，可别怨人。规矩很简单，签生死状，上场搏杀。赢一场，十块下品灵石。连胜有额外奖赏。武器自带，场内不禁止任何手段，只有一条——分出胜负，或者一方死亡、投降认输。认输需对方同意，或者裁判判定失去战力。”

他扔过来一块脏兮兮的、浸着血污的木牌，上面刻着“丙七”。“拿着，一边等着叫号。上场前，可以挑件顺手的家伙。”他指了指坑边一个破木箱，里面胡乱堆着些锈迹斑斑的刀剑、短斧、甚至还有狼牙棒，都是些凡铁，偶有几件带点微末灵气，也是破损不堪的下品法器。

楚枫没去挑武器。他只是默默走到坑边一个相对人少的角落，背靠着冰凉潮湿的土壁，闭上眼睛，调整着呼吸，尽力忽略周围震耳欲聋的喧嚣和空气中令人作呕的气味。他在心中快速推演，以自己现在的状态，该如何最省力、最安全地赢下第一场。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是一刻钟，也许是一个时辰。

“丙七！‘病痨鬼’厉寒，对‘铁塔’巴图！”一个嘶哑的吼声通过某种简陋的扩音法符响起。

“病痨鬼？”周围响起一阵哄笑。显然，是独眼龙或者手下根据楚枫的外表给他现起的花名。

楚枫缓缓睁开眼，眸中一片冰寒的平静。他掀开遮挡的布条，走进坑边预留的通道，顺着粗糙的土台阶，一步步走下坑底。

双脚重新踏在浸满鲜血、滑腻冰冷的土地上。坑底的光线更加昏暗，只有坑边高处几盏油灯投下摇晃的光影，将他和对面那道庞大的身影拉得扭曲变形。

对手“铁塔”巴图，人如其名。身高超过九尺，浑身肌肉如同花岗岩般块块隆起，皮肤黝黑发亮，只在腰间围着一条破烂兽皮。他剃着光头，满脸横肉，一双小眼睛闪烁着残忍而兴奋的光芒，正像打量猎物一样打量着楚枫。

“嘿，独眼龙那老小子是没人了吗？给老子送这么个痨病鬼来？”巴图的声音如同破锣，带着浓重的口音，他活动着粗壮的脖颈，发出咔吧的声响，炼气巅峰的体修气息毫不掩饰地释放出来，充满压迫感。“小子，现在跪地求饶，叫三声爷爷，老子可以考虑给你个痛快！”

周围的看客爆发出更激烈的吼叫。

“铁塔！撕碎他！”

“十息！我赌铁塔十息干掉这病鬼！”

“病痨鬼，别死太快啊！老子在你身上押了一块灵石呢！哈哈哈！”

楚枫对所有的喧哗充耳不闻。他只是静静地看着巴图，目光在他鼓胀的太阳穴、微微起伏的胸口、以及那看似随意站立实则重心沉稳的下盘上扫过。体修，力量强，防御厚，但灵活不足，且…炼气期的体修，对自身气血和罩门的掌控，未必完美。

“双方准备——开始！”坑边一个裁判模样的汉子猛地挥手。

“死吧！”巴图狞笑一声，巨大的身躯却展现出与体型不符的爆发力，如同一头发狂的蛮牛，轰然冲向楚枫！他没有使用任何武器，蒲扇般的巨掌带着恶风，直拍楚枫天灵盖！这一掌若是拍实，就算是一块青石也要碎裂。

楚枫没有硬接，甚至没有试图完全避开。他只是在那巨掌即将临头的瞬间，脚下看似慌乱地一滑，身体微微后仰侧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