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血月悬帆（2/2）

顾北辰的拳头猛然攥紧，指节因用力而发白。他面前的控制台上，代表“星槎”深潜器的三维模型正发出稳定的绿色光芒，表示它已做好了出击的一切准备。然而，窗外那由无数幽冥荧光铺就的、指向未知深渊的死亡之路，以及天穹上那只冷漠注视的血色巨眼，都在无声地质问：这按计划进行的深海探索，是否早已变成了某种至高存在精心策划的、献祭仪式的一部分？他们此刻的行动，究竟是勇敢的探寻，还是自投罗网的愚蠢？

“老板……‘星槎’……还按计划释放吗？”副官的声音艰涩地响起，问出了所有人心中的恐惧。

顾北辰没有立刻回答。他的目光扫过脸色苍白的苏九卿，扫过双眸金芒闪烁、气息剧烈波动的简临渊，最后落在屏幕上那条清晰的、由命运（或者说阴谋）亲手画出的荧光航线上。

沉默，死一般的沉默，笼罩了整个舰桥。只有仪器低沉的运行声和窗外那无边血海与绿光带来的、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三、 临渊决意

就在这决定命运走向的寂静即将吞噬一切勇气之时，简临渊缓缓转过了身。他眼中的金芒稍稍内敛，但那股源自龙魂的、睥睨天下的威严与决绝，却如同实质般扩散开来，奇异地驱散了部分弥漫在空气中的绝望与恐惧。

“计划，不变。”他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定力，“血月现，鬼灯引，正说明我们找对了地方，也触动了那背后存在的根本。它怕了，所以才会弄出这般惊天动地的阵仗来恐吓我们。”

他走到主控台前，目光与顾北辰对视：“这荧光箭矢，若真是‘引路灯’，那便更好。省去了我们在这片被混淆的海域中盲目搜索的工夫。它为我们指明的，或许正是通往问题核心的最短路径。”他的嘴角甚至勾起一丝冰冷的、充满战意的弧度，“至于那是生路还是死路……走了才知道！”

说完，他看向苏九卿：“九卿，古籍中可有关‘血月’与‘引路灯’的记载？它们除了象征凶兆，是否也可能……是某种特定‘钥匙’或‘仪式’引发的现象？比如，需要至阳至刚的力量刺激？”他暗示着自身龙气与这异象可能存在的关联。

苏九卿闻言，娇躯微微一震，仿佛被点醒了什么。她迅速冷静下来，快速翻动随身携带的几卷最为古老的兽皮典籍：“你的意思是……‘阳极生阴，物极必反’？龙气至阳，若与同等级别的幽冥之力相遇，确实可能引动天地异象，如同磁石的两极……古籍中确有模糊提及，某些至高封印的开启或松动，会伴随‘日月颠倒，黄泉路现’之象……但这只是猜想，从未有确凿记载……”

“猜想也好，事实也罢，都已不重要。”简临渊打断了她，目光再次投向窗外那条幽冥之路，“重要的是，我们已无退路。这血月与鬼灯，既是挑战，也是机会。它们将暗处的敌人逼到了明处，也将最终的战场，清晰地标示了出来。”

他深吸一口气，体内沸腾的龙气渐渐归于一种极致的、内敛的狂暴，如同即将出鞘的绝世凶器。“北辰，‘星槎’准备得如何了？”

顾北辰深深看了简临渊一眼，从他眼中看到了与自己一样的决绝。他不再犹豫，重重点头：“‘星槎’状态良好，随时可以下水。”

“好。”简临渊颔首，“九卿，还需要多久能完成你所说的‘九转星河护灵阵’的最终加持？”

苏九卿强迫自己镇定下来，估算了一下：“最多半小时！我需要将‘定海珠’仿品的一部分本源之力融入阵眼，以确保‘星槎’在深海幽冥之气的侵蚀下，能维持最基本的心神守护。”

“尽快。”简临渊道，“我去看看素心，然后我们就出发。”

他转身走向简素心的舱室。少女依旧蜷缩在床角，身体微微发抖，但看到哥哥进来，尤其是感受到他身上那股稳定而强大的龙气波动后，情绪明显平复了许多。

“哥……那条路……好可怕……”她哽咽着。

“别怕，”简临渊轻轻抚摸着她的头发，声音异常温和，却带着钢铁般的意志，“记住，无论看到什么，听到什么，守住本心。你的共情力是双刃剑，但也是我们在无尽黑暗中，感知真实、找到破绽的关键。相信哥哥，也相信你自己。”

安顿好妹妹，简临渊回到自己的准备室。他盘膝坐下，意识彻底沉入识海深处，尝试与那躁动不安的龙魂进行更深层次的沟通与安抚。他知道，前方的路途，将是对他意志、力量乃至存在本质的终极考验。

半小时后，苏九卿顺利完成阵法加持。一枚散发着蔚蓝色柔和光晕、内部仿佛有星河旋转的玉符，被小心翼翼地嵌入了“星槎”核心控制台下方。

“北辰号”的腹部闸门在低沉的液压声中缓缓开启，幽蓝色的海水涌入专用船坞。造型流畅、表面刻满符文与高科技传感器的“星槎”深潜器，如同一位即将踏入角斗场的勇士，静静地悬浮在血月与荧光映照的海水之中。

简临渊、苏九卿，以及顾北辰精心挑选的两名精通深海作业与玄学辅助的“暗影”队员，全部穿戴好了特制的深潜抗压服与内置式灵能防护装置。在登上“星槎”前，四人站在船坞边缘，最后回望了一眼舰桥方向。

顾北辰站在舰桥巨大的观察窗前，对着通讯器，只说了四个字：“活着回来。”

简临渊点了点头，率先转身，步伐沉稳地踏入了“星槎”的舱门。苏九卿与两名队员紧随其后。

舱门密封，内部灯光由明转暗，只留下各种仪器屏幕发出的幽光。“星槎”轻微震动，开始缓缓下潜，沿着那条由无数幽冥荧光铺就的、笔直指向东南深海的箭矢航道，义无反顾地驶向了血月照耀下的、无尽黑暗的深渊。

海面之上，“北辰号”如同孤独的守望者，停留在这片被诅咒的海域。天空，血月独眼依旧冷漠凝视；海面，荧光箭矢散发着幽幽绿光，指引着通往未知终点的航向。而海面之下，一场深入九幽的探险，才刚刚开始。真正的风暴，或许此刻，才真正拉开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