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2章 罪孽(1/2)

过往十六年建立起来的世界观、亲情认知、甚至对“沈微年”这个身份的认同,都在这一刻彻底崩塌、粉碎、混淆成一团无法辨认的尘埃。

我像一个突然被抛入陌生海域的溺水者,脚下是深不见底的黑暗,四周是冰冷刺骨的海水,找不到任何可以攀附的浮木。

母亲…如果您在天有灵,能否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是那个画像上飞扬神采的北狄人,还是那个沉默守护了您一生、给了“沈微年”一个完整家庭的沈鸿煊?

您日日对画垂泪,郁郁而终,心中藏着的,究竟是怎样的爱恨与无奈?而我……我这个被您带到世上,却似乎搅乱了所有人命运的人,日后究竟该如何自处?

还有祖父……那位我从未谋面、却从祖母口中听过无数次的老将军。他是沈家的骄傲,是北疆的基石,最终……战死在这片土地上,死在与北狄的交锋中。

他的血,渗进了北疆的冻土。而如今,我身体里,竟然流着一半北狄王族的血……祖母若是知道,她该如何面对我这个她疼爱了十六年的孙女?沈家的列祖列宗,那些为了抵御北狄抛头颅洒热血的英灵,又该如何看待我?

就算谢长卿不在乎,那谢家呢?……满门忠烈的谢家,会不会因为我的血脉,而蒙上永远无法擦拭的阴影,甚至成为无法跨越的天堑?北疆那些将士们,那些与北狄有着血海深仇的百姓,又待如何?

无数的疑问、恐惧、混乱、负罪感,交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浸透了冰水的网,将我紧紧缠绕。

帐内死寂一片,只有牛油灯芯偶尔爆开的细微“噼啪”声,像极了某种倒计时,又像是心脏在绝望中最后的、微弱的跳动。

我被“囚禁”在这里。不再仅仅是以俘虏或人质的身份,而是以一种前所未有的、荒诞又可怕的——“郡主”身份。

这身份像一道无形的枷锁,比绳索更牢固,比刀剑更锋利,直接锁死了我的灵魂。

帐门紧闭,厚重的毡帘阻隔了外面凛冽的寒风与大部分声响,但我能隐约听到不远处守卫走动时,皮靴踏在冻土上的轻微摩擦声,还有用北狄语低低交谈的、模糊不清的音节,像来自另一个世界的声音。

帐外,是属于北狄的世界。寒风,冰雪,陌生的语言,敌对的立场。我被带到了这里,以这样一种完全意想不到的、颠覆性的身份。

接下来,等待我的,又将是什么?是利用,是囚禁,还是另一种更为漫长的、心灵上的流放?

泪水无声地涌出,顺着眼角不断滑落,迅速被身下粗糙的羊毛毯吸走,不留一丝痕迹,看——连悲伤都不被允许留下印记。只有脸颊残留的湿凉和眼眶酸涩的胀痛,证明着这场无声的崩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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