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章 我错了吗……(1/2)
就在拼命奔逃的时候,剧烈的爆炸冲击波如同无形巨锤,狠狠砸在欧阳墨殇的后背,将他体内本就因摧毁“汲秽塔”而近乎枯竭的混沌之气彻底震散。
护体气罡应声破碎,五脏六腑仿佛被一只巨手攥住、揉搓、然后狠狠掷出。
剧痛如同潮水般瞬间淹没了他的意识,眼前最后的景象是扭曲翻滚的阴暗天空和四处迸射的污秽邪能光芒。
他感觉自己像一块破布般被抛飞,撞断了几根枯骨嶙峋的残骸,最终重重砸落在一片泥泞腥臭的土地上,翻滚着止住去势。
世界在他耳中嗡鸣、远去,黎他们决死冲锋的隐约呐喊、蜘蛛蛊虫的尖啸、还有自身骨骼不堪重负的咯吱声,都混合成一片模糊的杂音,最终被无边无际的黑暗彻底吞没。
……
时间的流逝失去了意义。
不知过去了多久,或许是一瞬,或许是永恒。
一丝微弱的光线,如同针尖般刺破沉重的黑暗。随之而来的是断断续续、模糊不清的交谈声,仿佛隔着一层厚厚的浑浊水流传来。
“……这里还有个活的!好重的伤……”
“…灵气如此驳杂紊乱…像是胡乱修炼走火入魔了…居然还没死透?”
“…生命反应很奇特…好像在自我修复?这恢复速度不像正常人…”
“…别管那么多,大长老吩咐过,边境异动,所有可疑者都带回去审查!小心点,他可能和刚才的爆炸有关。”
声音时远时近,听不真切。欧阳墨殇试图凝聚一丝神念,但剧烈的头痛和全身撕裂般的剧痛如同无数根烧红的针扎进脑海,瞬间将他再次拖入昏沉的深渊。
又过了不知多久,一种冰凉、粘稠、带着强烈腥气和一丝奇异苦涩的液体被粗鲁却精准地灌入他口中。
液体入喉,并非舒爽的甘泉,反而像是一股冰寒刺骨的暗流,瞬间涌入四肢百骸,与他体内那自行缓慢运转、试图修复伤体的混沌之气产生了明显的冲突,带来一阵阵筋挛般的悸动。
但这股外力也诡异地遏制了他伤势的恶化,将那不断侵蚀他生机的污秽邪能暂时冻结、隔离。
在这冰与痛的反复刺激下,他破碎的意识终于开始艰难地重新凝聚。
首先感受到的是身下坚硬冰冷的触感——是粗糙打磨过的石板,硌得他生疼。
空气中弥漫着极其复杂的气味:浓烈到刺鼻的多种草药混合味,某种类似陈年香烛却又带着霉味的奇异熏香。
一股淡淡的、仿佛根须腐烂的土腥气,以及一丝若有若无,却始终萦绕不散,令人心神不宁的铁锈般的血腥气。
这种气味组合绝称不上令人愉悦,甚至充满了阴森诡异的暗示,但却奇异地给人一种……稳定、压抑却有序的感觉。
他猛地睁开眼!
视线最初有些模糊,渐渐聚焦。他发现自己身处一间昏暗逼仄的石室,没有窗户,只有墙壁上挂着的几串风干的、形状狰狞怪异的植物根茎和闪烁着幽暗光泽的虫壳,散发着惨淡的、不足以照亮角落的微光。
他身上那套破烂不堪的衣物已被换下,套着一身粗糙磨皮肤的深色麻布衣。
所有的伤口都被一种漆黑的,膏状的物质覆盖着,这药膏看上去十分诡异,仿佛有生命般在极其缓慢地蠕动,散发出持续的冰凉刺痛感和麻痒感,似乎在强行抽取着什么,又似乎在注入着什么。
避世派的地牢?刑讯室?
心猛地沉到谷底,警铃大作!他下意识地想要挣扎坐起,却瞬间牵动了全身几乎每一处伤处,顿时爆出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喉头一甜,险些又是一口淤血喷出。
他立刻强忍剧痛内视自身:情况糟糕,经脉多处断裂淤塞,内腑布满裂纹,混沌之气稀薄如同游丝,但万幸的是,它们仍在顽强地、自主地运转着,缓慢却持续地修复着这具破败的身体,速度虽然因外力干预和伤势过重而不快,但确实在稳定进行。山海录依旧静静悬浮在识海深处,墨羽的感应也未曾断绝。
“啧,醒了?这都没死,命真是硬得跟蚀渊里的秽骨一样。”一个略带沙哑、听起来有些阴阳怪气、充满阴冷气息的青年声音在旁边响起。
欧阳墨殇极度警惕地循声扭过头,动作僵硬而疼痛。他看到一个穿着漆黑巫袍、面容苍白瘦削得像久不见阳光、眼窝深陷的青年男子,正斜倚在石室门口,双手抱胸,用一种打量实验室里奇特标本的眼神上下扫视着他。
这青年周身都散发着一股生人勿近的阴郁气质,极其符合欧阳墨殇对“邪恶避世派”的固有想象。
“你们…想怎么样?”欧阳墨殇的声音干涩沙哑得如同砂纸摩擦,每一个字都带着毫不掩饰的戒备,暗中竭力催动那微弱的混沌之气,试图更快恢复一丝力量。
那被称为“鸩”的青年嗤笑一声,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的弧度:“想怎么样?要不是我们巡逻队的人发善心,把你从那堆马上就要滋生新秽怪的尸骸烂泥里扒出来,你小子现在要么成了那些低阶蛊虫的点心,要么就被逸散的污秽彻底同化成没有理智的怪物了。你说我们想怎么样?”
这时,一个看起来年纪稍长、神情冷漠、左边脸颊上有着一道奇异青色毒藤刺青的女子,端着一碗还在微微冒着气泡的墨绿色汤汁走了进来。她冷冷地瞥了鸩一眼:“闭嘴,鸩。大长老的命令是让他活着且清醒,不是听你废话。”她将碗直接递到欧阳墨殇面前,语气平板无波,不带任何情绪,“喝了。味道恶心,但能阻止你内腑的污秽继续扩散,稳定伤势。”
欧阳墨殇盯着那碗散发着难以形容的怪异腥臭气味的汤汁,没有伸手去接。
万象真瞳悄然运转到当前极限,他能看到碗中液体里蕴含着数种极其复杂的药力能量,性质大多偏于阴寒剧毒,但巧妙地混合在一起,确实主要起着抑制、中和外来邪毒的作用,然而其中也混杂着几丝极为细微、如同蛛网般、用于深入探查他身体奥秘和进行某种能量标记的诡异符文能量。
见他迟疑戒备,鸩又忍不住发出嘲弄的冷笑:“怎么?怕我们下毒?呵,就你现在这状态,浑身灵气驳杂混乱得像一锅馊掉的粥,我要捏死你比捏死一只腐蛆还容易,用得着浪费这‘九阴镇秽汤’?你知道这里面用了多少珍贵药材吗?真是好心当成驴肝肺。”
那名叫苓的刺青女子似乎懒得再多说,见欧阳墨殇不接,便将碗“咚”的一声放在床边的石台上,语气依旧冷淡:“你的伤,很重。你自身那点古怪的恢复力,救不了你的命,最多让你多喘几口气,最终还是会因邪毒侵髓而死。这药,能帮你争取时间。喝不喝,随你。”
说完,她不再多看欧阳墨殇一眼,直接示意鸩跟她一起离开。
石室的厚重大门被关上,留下欧阳墨殇一人置身于这昏暗、诡异、充满矛盾的环境里。
他感受着体内那缓慢却坚定不移的修复过程,那是混沌之气独有的,被这个世界视为“驳杂不堪”却生生不息的特质。
又看了看那碗散发着不祥气息却可能救命的药汤。内心激烈斗争片刻后,他最终还是伸出手,端起了碗。
万象真瞳再次仔细确认,那些探查标记的能量虽然令人不快,但至少目前看来没有立即的危害。
他屏住呼吸,强忍着作呕的冲动,将那碗苦涩、腥气、口感粘稠滑腻的药液大口灌了下去。
药液入腹,瞬间化作一股强大的冰寒洪流炸开,疯狂冲刷向他四肢百骸。
这股外力与他温和自愈的混沌之气产生了剧烈的冲突,仿佛冰与火的交锋,带来一阵阵筋脉抽搐的剧痛和冰寒刺骨的冷颤。
但与此同时,那药力也的确霸道地镇压住了不断试图侵蚀他生机的污秽邪能,将其暂时冻结、隔离,为他自身的恢复争取了宝贵的时间和空间。
剧烈的不适感持续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才缓缓平息。欧阳墨殇大汗淋漓,虚脱般地倒回石床,却发现呼吸确实顺畅了不少,内腑那火烧火燎的刺痛感也减轻了许多。
这药,虽然诡异,却真的有效。
接下来的两天,欧阳墨殇就在这种充满诡异和矛盾的气氛中度过。
那个叫鸩的青年似乎对他很“感兴趣”,时不时就会溜达过来,说话依旧尖酸刻薄,极尽嘲讽之能事,但每次来,总会“顺手”丢下一些味道同样糟糕却对稳定伤势有益的伤药或者特质食物。
那个叫苓的刺青女子则负责主要的治疗,她的手法精准、高效且极其冷漠,换药检查时毫不拖泥带水,仿佛在修理一件器物,但每次经她处理之后,欧阳墨殇的伤势都确实有明显好转。
他被允许在限定的、相对偏僻的区域内稍微活动。他所见到的“避世派”族人,大多面色透着一种不健康的苍白,神情严肃紧绷,几乎看不到笑容,许多人身上都带着新旧不一的伤痕,或者周身萦绕着一种长期与阴暗、污秽力量打交道所留下的、无法洗去的沉郁痕迹。
他们施展的巫蛊之术看起来确实黑暗而令人不适:有人在一个个冒着绿泡的瓦罐前饲养着色彩斑斓的毒虫;有人在地面上刻画着充满血腥气的符文,引导着阴森的能量;更远处的空地上,还有几具动作僵硬、死气沉沉的阴尸傀儡在缓慢地搬运着沉重的黑色石材……
整个“守静谷”的气氛压抑、冷清,甚至有些阴森,与他之前所在的、黎那充满自然生机与光明力量的据点形成了极其鲜明的、天堂与地狱般的对比。
但是,随着观察的深入,欧阳墨殇敏锐的感知和万象真瞳捕捉到了一些截然不同的细节。
这些避世派族人,他们的眼神虽然缺乏温度,大多冰冷而警惕,但在那冰层之下,深处却往往隐藏着一种难以磨灭的、疲惫却异常坚定的光芒。
他们彼此之间交流极少,用语简洁冰冷,但行动间却有一种历经无数次生死磨砺后形成的、无需言说的默契和信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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