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0章 血色染古道(2/2)

心脉被隔空震碎,脸上还凝固着狰狞嗜血的表情,眼神却已彻底灰败。

四肢关节被诡异的角度瞬间扭断、碎裂,发出令人头皮炸裂的骨裂声后,如同烂泥般瘫软在地,只能发出非人的惨嚎。

他始终没有动用“墨羽”,对付这些尚未触及修炼门槛、仅凭血气之勇的蛮兵,这柄凶刃尚未有出鞘的必要。

他的存在,如同投入滚烫油锅中的一块万载玄冰,在局部范围内短暂地、剧烈地遏制了蛮兵肆虐的浪潮,在混乱拥挤的人群中,硬生生撕开了一道微小却坚定的缺口。

几名正在指挥手下肆意劫掠焚烧、身材格外魁梧、气息凶悍的蛮兵头目,立刻如同嗅到危险的头狼,猛地将目光锁定在这个突兀出现、手段狠辣决绝的青衫少年身上。

他们丢下手中抢来的简陋财物,发出低沉的咆哮,带着更加暴戾嗜血的气息,如同几座移动的小山,从不同方向围拢过来。

这些头目周身涌动着不同于灵力的、更加狂暴粗糙的血色气焰,显然是北境部族中身经百战、甚至可能修炼了某种激发潜能、透支生命的秘法的精英勇士。

“修炼者?”一名脸上带着一道几乎将脑袋劈成两半的狰狞刀疤的头目,伸出猩红的舌头,舔舐着溅到嘴角的、混合着雨水的鲜血,眼中闪烁着混杂着贪婪、忌惮与极度残忍的光芒,“妈的,果然碰上了扎手的点子!兄弟们,并肩子上!剁碎了他!拿他的头盖骨给狼主当酒碗!绝不能让他搅了狼主的大计!”

话音未落,数把明显品质更胜一筹、刃口闪烁着幽蓝淬毒光泽、造型更加狰狞的弯刀与战斧,带着撕裂空气的凄厉尖啸,如同群狼扑食,从数个极其刁钻的角度,劈、砍、削、撩,织成一张水泼不进的死亡刀网,将欧阳墨殇周身所有可能的闪避路线彻底封死,凌厉的劲风甚至将他额前湿透的发丝都割断了几缕。

欧阳墨殇面色沉静如古井无波,“万象真瞳”淡金色的微光在眼底最深处无声流转。

在他那超乎常理的视觉洞察下,这些迅猛狠辣、足以瞬间分尸数名精锐甲士的攻击,其轨迹变得清晰可见,甚至显得有些迟缓,其中蕴含的力量流转与细微破绽,也一一映现心头。

他脚下步法玄妙一变,身形如同失去了所有重量,化作了风中柳絮,又似逆流而上的游鱼,总是在刀锋及体的最后一刹那,以毫厘之差,险之又险地擦着致命的刃口掠过。

同时,他并指如飞,动作优雅精准如同拈花,数道凝练如实质、锋锐无匹的透明罡气破空激射而出,发出细微却锐利的“嗤嗤”声,精准无比地射向那些蛮兵头目的手腕关节、手肘麻筋、膝盖软骨等要害之处。

“噗噗噗噗!”

一连串血肉被洞穿的闷响与骨头碎裂的刺耳声音几乎同时响起。

血花应声从那些蛮兵头目的关节处飙射而出,伴随着他们猝不及防发出的、混合着痛苦与惊怒的惨嚎。

紧握的弯刀战斧“哐当”落地,那些方才还凶神恶煞、不可一世的头目们,此刻捂着自己被瞬间废掉、扭曲变形的手腕或膝盖,脸上写满了极致的痛苦与难以置信的骇然,如同被砍断了腿的野狗,踉跄着、哀嚎着向后倒退,瞬间失去了战斗力。

然而,个人的勇武,在这成建制、如同钢铁洪流般源源不断涌来、冷酷无情的战争机器面前,尤其是在这狭窄逼仄、无处可避、无处可退的山谷绝地之中,显得如此渺小,如此无力,如同螳臂当车。

欧阳墨殇刚刚以雷霆手段废掉了几名头目,气息尚未完全平复,立刻有更多的、眼神麻木疯狂的普通蛮兵,如同潮水般毫无间隙地涌了上来。

他们迅速结成简单却实战有效的三才小阵,长矛如林,密集如雨,带着冰冷的死亡气息,不断刺向他周身要害,逼迫他不停地闪转腾挪。

同时,隐藏在燃烧屋舍窗口、占据制高点的蛮兵弓弩手,如同隐藏在暗处的毒蛇,不断射出刁钻狠毒的淬毒箭矢,这些箭矢破空无声,往往在他应对正面攻击时,从最意想不到的角度袭来,极大地干扰和压缩着他的活动空间,消耗着他的心神与体力。

雨水冰冷,混合着浓稠的血水,在泥泞的地面上肆意横流,汇聚成一条条触目惊心的暗红色小溪,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浓重腥气。

欧阳墨殇的青衫早已被敌人的鲜血、飞溅的泥泞以及自身的汗水浸透,紧紧贴在身上,沉重而冰冷。

他如同惊涛骇浪中飘摇的一叶孤舟,虽然凭借超凡的“青影游”身法和凝练罡气,在枪林箭雨中一次次险死还生,做出种种违背常理的闪避与反击,身形飘忽如烟,指掌间收割着生命,但四面八方皆是无穷无尽的敌人,刀光剑影组成的天罗地网仿佛永无休止,不断消耗着他的灵力与体力。

他体内的灵力如同开闸的洪水,在持续而高速地消耗,原本充盈的气海已能感受到一丝枯竭的预警。

高强度的精神集中与肉体闪避,也让他的肌肉开始发出酸痛的抗议,呼吸不可避免地变得粗重急促,白色的哈气在冰冷的雨中一闪而逝。

他不能后退,身后是那些惊恐无助、正在被肆意屠戮的村民,是那尊可能与猼訑息息相关的神秘石兽,也是他心中那份不容践踏的底线与坚持。

但他也清醒地认识到,若不动用《山海录》的力量,或者施展出某些足以改变战局、却也极易暴露身份的强大神通,仅凭自身现有的灵力储备与武道修为,想要彻底逆转这由数百上千名精锐蛮兵组成的、冷酷无情的战争洪流,无异于痴人说梦。

“咻——!”

一支角度极其刁钻、时机把握得妙到毫巅、蕴含着洞穿金石力量的淬毒弩箭,如同潜伏在阴影中终于发动致命一击的毒蛇,毫无征兆地从侧面一座正在熊熊燃烧、不断有碎木坠落的屋顶残骸中射出!

这一箭,抓住了他刚刚以精妙步法险险避开正面三把长矛如同毒龙出洞般的攒刺、旧力刚尽新力未生、身形将定未定的那个无可避免的微妙刹那,目标并非他的躯干,而是直指他因快速移动而微微偏转的太阳穴!

这一箭,无声、无光、狠毒、精准,堪称绝杀!而几乎就在弩箭离弦的同一瞬间,正面那三名蛮兵勇士似乎也接收到了某种默契的信号,眼中闪过决绝的疯狂,竟完全不顾自身空门大开,如同三头发狂的犀牛,合身猛扑上来!

一人战斧带着恶风拦腰横斩,势大力沉,足以开碑裂石;一人弯刀如同毒蛇吐信,直刺心窝,角度刁钻;另一人则矮身滚进,手中短刃抹向他的脚踝!

完全是以命换命、同归于尽的打法,旨在彻底封死他所有可能用于闪避这致命冷箭的微小空间!

上下左右,前后四方,皆被死亡封锁!

避,则必遭重创!挡,则难顾周全!

欧阳墨殇的瞳孔在这一刹那骤然收缩成了最危险的针芒状,浑身的寒毛根根倒竖!

死亡的阴影,如同西极幽都山吹来的九幽寒风,带着冻结灵魂的冰冷,瞬间将他彻底笼罩。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无限拉长,他能清晰地看到那支弩箭旋转着破开雨幕,箭镞上幽蓝的毒光闪烁,能看到正面蛮兵脸上扭曲疯狂的狞笑,能听到自己心脏在胸腔里沉重而急促的搏动声……

雨,还在无情地倾泻着,试图洗刷这世间的罪恶,却只能让血色变得更加粘稠、更加刺眼。

血色,在忘尘村的每一寸土地上疯狂蔓延、渗透,仿佛要将这片最后的净土彻底拖入无间血狱。

而那尊背生双目、形态诡谲的猼訑石兽,依旧在凄风苦雨、冲天火光与飞溅的血色中,沉默地、亘古不变地矗立着,背上的那对黑色晶石瞳孔,幽深如万古寒潭,倒映着这惨烈的一切。

仿佛正以一种超越凡尘的、冰冷的漠然,注视着这场发生在它脚下,由渺小生灵用生命与鲜血演绎的……杀戮盛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