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琉璃巷陌闻鹤声(2/2)
她用铜钥匙插进砖缝,轻轻一撬,砖果然掉了下来,里面露出一个小木盒。沈疏微伸手把木盒拿出来,打开一看——里面躺着半枚玉簮,和她颈间的那半枚正好吻合,簮身上的缠枝莲纹连起来,正好是一朵完整的莲花,花心处刻着个“沈”字。
“找到了!”沈疏微激动得声音发颤,刚要把两枚簮合在一起,院外突然传来脚步声,赵三的声音响起来:“那丫头肯定在里面,给我搜!”
老太太脸色发白,推着她往柴房跑:“柴房有个地窖,你躲进去!”
沈疏微抱着木盒,钻进柴房的地窖。地窖很小,只能容一个人坐着,她刚把地窖盖好,就听见赵三的人闯进后院,砸东西的声音、老太太的阻拦声混在一起。雪顶突然在院外尖鸣,像是被人打了,沈疏微的心揪得发紧,却不敢出声。
就在这时,地窖盖被轻轻推开,一道黑影跳了进来——是顾晏辞!他穿着玄色风衣,脸上沾着点灰,手里攥着一把短枪,见了她,松了口气:“还好赶上了。”
“你怎么来了?”沈疏微又惊又喜。顾晏辞是沪上警察局的探长,之前帮她查过沈家的案子,两人也算共过患难。
“在上海看见赵三的人跟着你,就一路追来了。”顾晏辞把枪别在腰间,帮她掀开地窖盖,“外面我已经处理好了,赵三的人被我打跑了,周伯也没事,就是受了点轻伤。”
沈疏微跟着他爬出来,后院里一片狼藉,老太太坐在门槛上抹眼泪,雪顶站在她身边,腿上沾了点血,却还昂着头。周忠也来了,胳膊上缠着绷带,手里拿着个被摔坏的铜铃:“赵三跑的时候说,三天后还会来,到时候会带更多人。”
顾晏辞皱了皱眉:“不能等他们来,我们得赶紧把合卺簮的秘密弄清楚,找到账本,不然赵三不会善罢甘休。沈小姐,你把两枚簮合在一起试试,看看能不能打开什么。”
沈疏微把颈间的半枚簮取下来,和木盒里的半枚合在一起——“咔哒”一声,两枚簮严丝合缝地拼在一起,变成一枚完整的合卺簮。簮身的缠枝莲纹突然发出淡淡的绿光,花心处的“沈”字凸了起来,像是个按钮。
顾晏辞伸手按了按“沈”字,合卺簮的底部突然打开,露出一张卷着的纸条。沈疏微展开纸条,上面是祖父的字迹:“合卺簮启,匣在鹤鸣堂东厢房梁上,匣内有账,亦有赵贼贪墨证据,望后人持之,还沈家清白。”
“赵贼就是赵三的叔叔,当年的奉系师长,”周忠补充道,“沈先生当年就是查到他贪墨军饷,想举报,才被他的人盯上的。”
沈疏微握紧了合卺簮,心里的石头终于落了一半——祖父不是凭空失踪,而是为了搜集证据,才被赵家人带走。现在只要找到东厢房梁上的匣子,拿到账本和证据,就能还沈家清白,也能找到祖父的下落。
就在这时,雪顶突然对着鹤鸣堂的方向,发出一阵急促的鹤鸣,声音里带着不安。周忠脸色骤变:“不好!这是雪顶的预警声,说明鹤鸣堂那边有危险!赵三肯定是调了人,想趁我们不在,去搜东厢房!”
几人立刻往鹤鸣堂跑,雾还没散,巷子里的青石板上落了新的脚印,都是军靴的痕迹。跑到鹤鸣堂门口,果然看见十几个穿军装的人围着院子,正用斧头劈东厢房的门。
“住手!”顾晏辞掏出枪,对着天空开了一枪。军人们吓了一跳,回头看见他,都往后退了退。赵三从人群里走出来,手里拿着把匕首,指着沈疏微:“沈小姐,把合卺簮交出来,我还能放你们一条活路。不然,今天这鹤鸣堂,就是你们的葬身之地。”
沈疏微把合卺簮藏在身后,冷笑:“赵三,我祖父的账,沈家的账,今天该一起算了。你以为凭着你叔叔的势力,就能一手遮天?合卺簮里有你叔叔贪墨的证据,只要我把证据交出去,你们赵家就完了。”
赵三的脸色变了,挥了挥手:“给我上!把他们都抓起来,死活不论!”
军人们冲了上来,顾晏辞挡在沈疏微身前,开枪打倒了两个冲在最前面的人。周忠也拿起廊下的木棍,和军人们缠斗起来。雪顶突然扑了上去,用尖喙啄一个军人的眼睛,那军人疼得大叫,手里的枪掉在了地上。
沈疏微趁机捡起枪,对着赵三的脚边开了一枪:“赵三,你再不退,我就开枪了!”
赵三看着地上的枪眼,又看了看被打倒的手下,知道今天讨不到好,咬牙道:“你们等着!我不会就这么算了!”
他带着人狼狈地跑了,院子里终于恢复了平静。顾晏辞松了口气,擦了擦脸上的汗:“还好他们退了,不然我们真要被困在这里。”
周忠走进东厢房,检查了一圈,松了口气:“梁上的匣子没被动过,幸好我之前把门锁换了,他们没撬开。”
沈疏微跟着他走进东厢房,周忠搬来梯子,爬上房梁,伸手摸了摸,掏出一个紫檀木匣——和装雄簮的木盒一模一样。他把匣子递给沈疏微,沈疏微用合卺簮插进锁孔,轻轻一转,匣子开了。
里面果然放着一本账本,还有一叠照片——照片上是赵三的叔叔和几个官员一起分赃的场景,旁边还有一张纸,写着贪墨军饷的明细,数额巨大。账本里记着沈家的祖业,还有当年被赵家人抢走的产业清单,每一笔都记得清清楚楚。
“有了这些,就能扳倒赵家了。”顾晏辞看着证据,眼里亮了起来,“我明天就把证据交给北平的警备司令部,他们早就想找赵家的麻烦,有了这些,肯定会立案调查。”
沈疏微拿起账本,指尖拂过祖父的字迹,眼泪终于掉了下来——这么多年,她终于找到了真相,也终于能为沈家、为祖父讨回公道了。雪顶走进东厢房,站在她身边,轻轻蹭了蹭她的手,又鸣了一声,这一次,鹤声里没有了之前的焦躁,只剩下平静。
周忠看着她,脸上露出笑容:“沈先生要是知道,肯定会很高兴。他当年总说,沈家的后人,一定能撑起门面,现在看来,他没说错。”
顾晏辞拍了拍沈疏微的肩膀:“现在证据找到了,接下来就是等警备司令部的消息。不过赵三肯定不会善罢甘休,我们得小心点,这几天就住在鹤鸣堂,也好守着这里。”
沈疏微点头,把账本和证据放回木匣,锁好。窗外的雾渐渐散了,阳光透过窗棂照进来,落在合卺簮上,簮身的绿光慢慢褪去,只剩下温润的玉色。
琉璃巷的鹤声,终于不再是迷雾里的线索,而是成了真相的见证。沈疏微知道,这不是结束——祖父还没找到,赵家的人还会来报复,但她已经不再是当年那个只会哭的小姑娘了。有合卺簮,有账本,有顾晏辞和周忠的帮助,她一定能找到祖父,还沈家一个清白,让那些作恶的人,都付出该有的代价。
暮色渐浓,雪顶站在院中的老槐树下,又鸣了一声,鹤声穿过琉璃巷,落在远处的灰瓦屋顶上,像是在宣告:这场跨越二十年的古簮谜,终于要迎来解开的那一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