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舅甥裂刃照寒戈（2/2）

义军再次发起猛攻，云梯一架接一架地架在城墙上，士兵们踩着同伴的尸体向上攀爬。城头上的守军已经疲惫不堪，不少人身上都带着重伤，可依旧凭借着顽强的意志抵抗着。高迎祥的手臂被流箭射中，鲜血顺着手臂流下，染红了刀柄，可他依旧没有后退，依旧在奋力杀敌。他看着城下不断冲上来的义军，心中充满了悲凉——这些都是他曾经的弟兄，如今却要刀兵相向，这到底是谁的错？

李自成在城下看着城头上那个顽强的身影，心中的痛苦愈发剧烈。他看到舅舅一次次地击退义军的进攻，看到舅舅的身体越来越虚弱，却依旧不肯放弃。他知道，舅舅是在坚守着自己的信念，可这份信念，却成了他前进路上最大的阻碍。他忍不住大喊道：“舅舅！你已经撑不住了！投降吧！我保证不会伤害你和你的弟兄们！”

高迎祥听到李自成的呼喊，停下了手中的刀，朝着城下望去。他看着李自成，眼中充满了失望与愤怒：“自成，你我舅甥一场，我教你兵法，教你忠义，可你如今却为了权力，不惜手足相残，屠戮义军兄弟！你这样做，对得起那些跟着你出生入死的弟兄吗？对得起天地良心吗？”

“舅舅，时势造英雄！”李自成大喊道，“如今明廷腐朽，天下大乱，唯有强者才能平定四方，救万民于水火！你固守成规，不愿变通，只会让义军走向灭亡！我今日拿下卫辉，不是为了权力，是为了完成你我共同的大业！”

“大业？”高迎祥冷笑一声，咳出一口鲜血，“你的大业，是踩着弟兄们的尸骨铺就的！这样的大业，我不稀罕！”他猛地举起虎头大刀，朝着城下的义军嘶吼道：“弟兄们，随我杀！就算拼尽最后一滴血，也要守住卫辉城！”

城头上的守军再次爆发出震天的呐喊，与义军展开了新一轮的厮杀。战斗进入了白热化阶段，双方死伤惨重，卫辉城的城墙已经被鲜血染成了暗红色。李自成看着城头上依旧在顽强抵抗的舅舅，心中的犹豫与痛苦越来越深。他知道，再这样打下去，只会有更多的人死去，可他又不能撤兵，一旦撤兵，他之前的努力就全部白费了。

夜幕渐渐降临，城头的火把依旧熊熊燃烧，照亮了一张张疲惫而坚毅的脸庞。高迎祥靠在女墙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他的身上已经伤痕累累，甲胄破碎不堪，虎头大刀也已经彻底卷了刃。他看着身边剩下的寥寥无几的守军，心中充满了愧疚——是他，把这些弟兄们带到了这场没有意义的厮杀中，让他们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闯王，我们的粮草已经不多了，最多还能支撑三日。”一名亲兵低声说道，眼中充满了绝望。

高迎祥点了点头，他知道，卫辉城迟早会被攻破，他能做的，只是尽量拖延时间，守住自己最后的尊严。他抬头望向天空，天空中没有一丝星光，只有铅灰色的阴霾，像是预示着这场悲剧的结局。

城下，李自成也在看着城头的火把，心中五味杂陈。他知道，舅舅已经撑不了多久了，可他却没有丝毫的喜悦，只有无尽的悲凉。他想起了少年时与舅舅相依为命的日子，想起了一起征战沙场的岁月，那些记忆如同潮水般涌上心头，让他无法呼吸。

“闯王，夜深了，将士们都已经疲惫不堪，是否暂且收兵，明日再攻？”刘敏舟说道。

李自成沉默了片刻，点了点头：“收兵。传令下去，加强警戒，明日一早，全力攻城！”

义军渐渐退去，城下恢复了暂时的平静，只剩下遍地的尸体和流淌的鲜血。高迎祥看着义军退去的方向，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他知道，明日，将会是最后的决战，要么生，要么死，没有第三条路可走。

他缓缓举起虎头大刀，指向天空，声音沙哑却坚定：“弟兄们，明日，我们与卫辉城共存亡！”

城头上的守军齐声呐喊，声音响彻云霄，在寂静的夜空中久久回荡。他们知道，明日的战斗将会更加惨烈，可他们没有退缩，因为他们心中有着坚定的信念，有着对闯王的忠诚。

李自成回到营帐中，坐在案前，却毫无睡意。他拿起桌上的酒壶，猛地灌了一口酒，辛辣的酒液灼烧着他的喉咙，却无法驱散他心中的痛苦与愧疚。他看着桌上的地图，卫辉城的位置被红笔圈了出来，那是他前进路上的绊脚石，也是他心中永远的痛。

他不知道，明日攻破卫辉城后，他该如何面对舅舅，如何面对那些死去的义军兄弟。他只知道，自己已经没有退路了，只能一步步地走下去，走向那个未知的结局。

夜色渐深，卫辉城依旧在寒风中矗立，城头上的火把依旧燃烧，像是在等待着明日的决战。两代闯王，一对舅甥，终将在这场惨烈的厮杀中，决出最后的胜负，而这场胜负，注定会伴随着血与泪，成为历史长河中一段悲壮的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