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十县走访(1/2)
六月初的蝉鸣震耳欲聋,林砚带着三个书吏顶着烈日走在舞阳县城的石板路上,汗湿的官服贴在背上,像裹了层浸了水的牛皮。他怀里揣着二哥林墨绘制的《豫州佃农分布图》,图上用朱砂标着五十个重点走访户,墨迹在汗渍里晕染,像一滴滴凝固的血。
“计吏大人,前面就是张寡妇家。”带路的里正抹着汗,手指向巷口的破茅屋。林砚注意到里正的绸衫下摆沾着新鲜的泥点,与他锃亮的皂靴极不协调——分明是刚从田里回来。
推开门时,腐菜叶的酸臭味扑面而来。张寡妇正在院子里给孩子喂粥,粥碗见底,米粒屈指可数。两个孩子瘦得肋骨根根分明,大的那个正捧着块发霉的饼子往嘴里塞,饼子上的绿毛在阳光下泛着诡异的光。
“计吏大人,”张寡妇慌忙起身,差点打翻粥锅,“这是府城来的林计吏,专管粮税的。”
林砚蹲下身,看见锅里的粥稀得能照见人影:“张寡妇,你家租了几亩地?”
“三亩,”张寡妇的声音带着哭腔,“每亩租一石,税三斗……”
“今年收成呢?”林砚翻开《租税登记册》,指尖在“张寡妇”那行字上划过。
“每亩收一石,”张寡妇低头搓着围裙,“缴了租和税,只剩……”
“只剩六斗。”林砚替她算道,“全家四口人,每人每月一斗半,不够吃啊。”
张寡妇的眼泪砸在衣襟上:“计吏大人,东家说税是朝廷定的,租是契约写的,俺们不缴就……”
话音未落,院门被踢开。个戴瓜皮帽的瘦子闯进来,身后跟着两个家丁:“张寡妇,听说你在告刁状?”他手里的算盘珠子噼啪作响,“按契约,你家欠我一石租,三斗税,合计一石三斗!”
林砚站起身,盯着瘦子腰间的算盘——珠粒被磨得发亮,边缘泛着油腻的光。他忽然想起二哥林墨教他的验粮法:“新麦色亮,陈米色暗。”
“李地主,”林砚掏出计吏令牌,“按户部则例,佃农只需缴三成税,为何你要收全额?”
李地主冷笑:“林计吏新来的吧?税是按田亩算的,不管谁种。我家的地,自然该由佃农缴税!”他忽然提高声音,“怎么,你要替穷鬼出头?”
林砚的手攥紧了算盘。他翻开随身携带的《户部税则》,泛黄的纸页上二哥的批注赫然在目:“佃农税由地主代缴,违者论处。”
“李地主,”林砚将税则拍在桌上,“这是户部明文规定,你却让佃农缴税,该当何罪?”
李地主的脸白了:“林计吏,你……你不要多管闲事……”
林砚冷笑:“闲事?佃农的生死,就是本计吏的事!”他忽然对书吏道,“去把李地主的账本拿来,我要查他这些年的租税记录。”
李地主的家丁要阻拦,被书吏推开。林砚跟着家丁来到李家大院,看见仓房里堆着金灿灿的新麦,梁上悬着的算盘珠子擦得锃亮。他翻开账本,赫然发现李地主每年都在“税”一栏写着“佃农代缴”,而“租”按实际收成的八成收取。
“好啊,”林砚将账本摔在桌上,“你这哪里是收租,分明是喝佃农的血!”他忽然指着仓房角落,“那些麻袋里装的,是去年的陈粮吧?”
李地主的脸青一阵白一阵:“林计吏,你……你不要逼人太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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