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5章 承诺（1/2）

将自己重新关在舱室里的符英，并未如同前几日那般沉入无边的悲伤与虚无。掌心被指甲掐出的刺痛感依稀还在，脑海中反复回响着伊莎贝拉那句“活着本身，就需要用尽全部力气”，以及那些在绝望中依然闪烁着微弱光芒的画面。

当她再次看到琉白默默放在她门口、那份明显比她在公共区看到的要厚实一些、甚至边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因稍微多加热而产生的焦脆痕迹的苔饼时，一种尖锐的不安刺穿了她麻木的心防。

她拿起那块苔饼，推开舱门，走了出去。她没有去公共区，而是径直走向了基地那相对僻静的水源过滤区。在那里，她看到负责分水的人，在给她那个标记着她房间号的水壶灌水时，悄悄多停留了一两秒，让水位线超过了给其他人分配的标准刻度。

她又默默地走到公共区边缘，在阴影中观察。她看到人们是如何小心翼翼地掰开那灰色坚硬的苔饼，连掉落的碎屑都要用手指仔细沾起。她看到孩子们眼巴巴地望着大人手中那一点点可怜的食物，懂事地不吵不闹。她看到那个缝补衣服的老妇人，将自己那份苔饼掰了一小半，偷偷塞给旁边一个看起来更加虚弱的年轻女人。

而她手中的这块，不仅分量更足，甚至……她仔细看了看，里面似乎掺杂了极少量的、其他种类的、颜色稍深的可食用菌丝碎片，这在普遍灰绿的苔饼中是极其罕见的。

一种沉重的、混合着愧疚与明悟的情绪，在她心中翻涌。

她找到了正在帮忙检修一段通风管道的琉白。他满手油污，额角带着汗珠。

“为什么？”符英举起手中的苔饼，声音有些干涩，直接问道，“我的食物，我的水……还有，”她想起自己房间里那块稍厚实的垫子，以及伊莎贝拉最初给她安排的、这个相对“独立”且“完好”的舱室，“我住的地方。为什么和你们不一样？”

琉白愣了一下，随即有些局促地在脏污的工装裤上擦了擦手，黝黑的脸上露出一丝憨厚又带着点不安的笑容：“啊……这个……您是圣女大人啊。大家……大家都盼着您能好起来，能带领我们……找到出路。这点东西，是我们唯一能拿出来的……心意。”他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不容置疑的信念，“我们都自愿的，圣女大人。您不必在意。”

“心意……”符英重复着这个词，感觉手中的苔饼重若千钧。这不仅仅是食物，这是无数人在死亡边缘，用自己本就不多的生存资源，挤出来的一份沉甸甸的、名为“希望”的供奉。

她转身离开，又在指挥室外找到了静静站立、仿佛在守卫，又仿佛在沉思的伊莎贝拉。

“琉白说，因为我是‘圣女’？”她看着伊莎贝拉那双深邃的金色眼眸，试图从中找到答案。

伊莎贝拉迎上她的目光，没有回避，他点了点头，语气沉稳而客观：“这确实是原因之一。‘圣女’的传说在幸存者中流传，你是许多人心中最后的灯塔。”他话锋一转，目光锐利了些许，“但于我而言，不仅仅是因为传说。”

他停顿了一下，仿佛在回忆那圣堂中的激战。“我见识过你的力量，符英。不是‘圣女’那种虚无缥缈的光环，而是你握剑的姿态，你战斗的意志，以及……你最终击败罗兰时，所展现出的决断与力量。那不仅仅是圣光，那是属于你‘符英’本身的东西。”他的语气带着战士之间的认可，“我相信，拥有这种力量和气魄的你，或许真的有能力，改变些什么。”

符英沉默地听着。琉白的信仰，伊莎哈拉的认可，像两条不同的溪流，汇入她心中那片冰封的湖泊。她低头看着自己那双曾经握紧光剑、沾染过罗兰（魔铠）能量残迹的手。逃避、沉沦、自我放逐……在这些用生命托举着她、相信着她的人们面前，显得如此奢侈和不堪。

她想起了那个自愿堕落的罗兰，想起了系统，想起了轮回，想起了那个高高在上的太阳之神索拉里斯。她想要弄清楚这背后的真相，不仅仅是为了复仇，不仅仅是为了告慰那个逝去的灵魂，更是为了……给这些在黑暗中挣扎的人们，也给她自己，找到一个真正的答案和出路。

她深吸一口气，再抬起头时，眼中的迷茫和悲伤被一种冰冷的、燃烧般的坚定所取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