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5章 西游47(1/2)

猪八戒和沙悟净默默地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沉重与不安。八戒更是心虚不已,嘟囔着:“老猪我……我真感觉不对劲……可这……” 他甩了甩重刀上的血污,心里也直打鼓。

两人依照吩咐,默默挖坑,将两具“尸体”并排安葬。玄奘坚持在坟前长时间诵经,声音枯槁,背影在越来越浓的夜色中,显得无比孤寂脆弱。

而白虎岭深处,那遁走的白骨夫人正在一处阴寒的洞穴中重新凝聚身形。她损耗了些许元气,但成功留下了足以乱真的“现场”。感应到唐僧那几乎崩溃的心绪,她忍不住发出低沉而快意的冷笑。

两座新坟的黄土还未被山风拍实,玄奘已趺坐在坟前的青石上。手中佛珠转得极慢,檀木珠子在指间磨出温热,每拨动一颗,都像在掂量字句的重量。暮色如墨,顺着山脊漫下来,将他月白的僧袍染成苍灰。

远处,猪八戒正蹲在乱石堆旁,拿根枯枝百无聊赖地戳着蚂蚁窝,肥硕的身子缩成一团,耳朵却总往玄奘这边瞟。沙悟净则在不远处擦拭月牙铲,寒铁反光映着他青面獠牙的脸,动作沉稳。

“八戒。”玄奘终于开口,声音干涩得像磨过砂石,却刻意放得平和,“你过来。”

猪八戒的耳朵“唰”地竖起来,枯枝一扔,磨磨蹭蹭地挪过去,胖脸上堆着事后的忐忑,眼底却藏着点不服气:“师父。”他刻意站得离坟茔远些,仿佛那两抔新土烫脚。

“今日之事,”玄奘顿了顿,指尖捏紧佛珠,目光穿透暮色,牢牢锁住猪八戒躲闪的小眼睛,“不论那老妇是否妖精所化,你出手……太过鲁莽了。”

“师父!那就是妖精!板上钉钉的!”猪八戒像被踩了尾巴的猫,瞬间炸毛,方才那点忐忑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执拗的清醒。他竟挺了挺圆滚滚的肚子,语气是从未有过的斩钉截铁,“老猪我虽贪嘴惫懒,可眼不瞎!那老虔婆扑过来时,眼缝里漏出的绿光,还有身上那股子刚散没多久的……猴骚气不对,是大师兄金箍棒的煞气!我绝没看错!她就是早间那妖精变的,一伙的!”

玄奘眉头蹙起,僧袍下摆被风掀起一角:“纵然是妖,她未显原形,也未真正伤我。你那一刀下去,若是打杀了真正无辜之人……”

“没有若是!”猪八戒罕见地打断他,圆胖的脸上肌肉绷紧,竟透出几分当年的锐气,“师父!这白虎岭邪性得狠!那妖精两次三番凑上来,眼珠都快黏您身上了,分明是冲着您的肉来的!大师兄在时,她只敢躲在暗处耍幻术;大师兄一走,她就敢明着扑上来!老猪我若稍有迟疑,让她近了您的身,到那时,躺这儿的就不是假尸体,是您啊!”

他喘着粗气,猪鼻子扇了扇,话锋更利:“师父您总说慈悲,说戒杀。可对这要吃人肉的妖魔讲慈悲,那不是慈悲,是糊涂!是拿您的性命、拿咱取经的大业当赌注!”这话又急又冲,带着孙悟空式的直白火气,只是少了几分猴哥的灵动,多了些庄稼汉式的粗糙直白。

“可她的‘死状’……那般真实。还有那咒骂,字字泣血……”玄奘的声音弱了下去,像是在说服自己,又像是做最后的挣扎,“绝对不会是妖,是实实在在的人啊”

“师父!您怎么还糊涂啊!”猪八戒急得差点跳起来,重刀往地上一杵,震起几片碎土,“那都是妖精的障眼法!她就是算准了您心软,算准了您守着那些条条框框,才一次次变着法儿骗您!大师兄看得最透,所以二话不说就打,您却把他赶走了!现在老猪我学乖了,不管她装得多像,只要露半点歹意,有一丝威胁,就该先一刀筑倒再说!这叫防患于未然!”

“防患于未然……”玄奘喃喃重复,忽然感到一阵彻骨的寒意从脚底窜上来。防患于未然,就可以不问青红皂白先下手为强吗?这与黑风山的熊罴怪、黄风岭的黄风怪“弱肉强食”的逻辑,有何本质区别?他取经是为了渡化众生,难道要靠这般“宁可错杀”的防备之心,踏过累累尸骨西行?

他重新看向猪八戒,那张胖脸上写满了“俺老猪这回做得对”的固执,甚至藏着一丝“早该听我的”的埋怨。玄奘突然意识到,自己与这个徒弟之间,隔着的不只是修行的深浅,更是对“道”的根本认知。悟空虽烈,尚知在他念咒时收敛,偶尔还能被说通道理;可八戒此刻的“正确”,是基于生存本能和简单敌我判断的执念——恶即杀,不容辩驳。这种源于底层逻辑的“务实”,比悟空的“凶顽”更让他无力,因为它根本无法用经文感化。

山风更冷了,卷着坟头的新土,迷了人的眼。玄奘缓缓站起身,僧袍上沾着的草屑和尘土也懒得拍去,身形在暮色中显得格外单薄。他望着西方天际,那最后一丝霞光正被黑暗吞没,像极了他此刻摇摇欲坠的信念;再看看眼前梗着脖子、毫不退让的猪八戒,又瞅瞅不远处沉默擦拭月牙铲的沙悟净——沙僧虽没说话,可那看向八戒时微微点头的动作,已泄露了几分赞同。

巨大的孤独和无力感攫住了他。他忽然觉得,自己坚持了半生的“慈悲”,在这荒山野岭、妖魔环伺的路上,正在被一点点剥离、践踏。他赶走了眼里容不得沙子的悟空,如今,难道要留下一个信奉“先杀为敬”的八戒?

“八戒,”玄奘的声音平静下来,平静得像一潭死水,却透着心灰意冷的决绝,“你既有此念,认为凡有威胁便可先除之,便已与为师‘不起杀心、不伤性命’的戒律背道而驰。你心中无慈悲余地,留下亦是彼此煎熬。”

他停顿了一下,仿佛耗尽了全身力气:“你也去吧。回你的高老庄,寻你的翠兰,或是找一处洞府自在度日,强过跟着为师,整日提心吊胆,还要违心行事。”

猪八戒猛地瞪大了眼睛,猪嘴张得能塞进一个馒头,似乎没料到会是这个结果。他想辩解,想说“师父我是为了护你”,想说“我不是故意违逆戒律”,可看着玄奘那如同枯井般死寂的眼神,所有话都堵在了喉咙里。那眼神里没有愤怒,没有斥责,只有深深的疲倦和一种近乎绝望的疏离——比紧箍咒更让他心慌。

“师父……您……您真要赶我走?”猪八戒的声音发颤,方才的“清醒”和“坚定”如潮水般退去,露出底下的惶恐和委屈,肥硕的身子都开始发抖,“老猪我……我只是怕您出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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