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诊脉(1/2)
斜阳西落时,厨房的烟火气漫出窗棂。切菜声脆响如碎玉,锅铲撞着铁锅发出厚重的闷响,两个灶头燃着猛火,火苗舔着锅底,映得掌勺大厨的脸通红,他看似动作粗犷,手腕一扬却将菜肴码得精致,油光裹着香气飘散开,勾得人舌尖发馋。
柳家厨房不算阔绰,只摆着两个火灶、两个煤炉。一个炉上炖着老汤,咕嘟声绵长;另一个却常年不熄,砂锅里的药汤泛着黑沫,苦涩气混着烟火,缠在梁上散不去。
小厮平安蹲在煎药炉边,葵扇摇得胳膊发酸,额角的汗顺着脸颊往下淌,黏住了衣领。厨房闷热得像蒸笼,他心里早把长寿骂了八百遍------这已是他连着三天守炉煎药,明日说什么也得把这差事推出去。
总算熬够了时辰,平安熟稔地滤出药汁,黑稠的药液晃在白瓷碗里,刚端起托盘,风就卷着苦味扑进鼻腔,熏得他皱紧了眉。他捧着药,稳步往安和苑赶去,只盼着公子今日能顺利喝下去。
安和苑的桂树栽了满院,入秋后黄花缀满枝桠,香得人发醉,可地上落的花瓣积了厚厚一层,无人打扫,倒添了几分萧索。
平安脚底碾过青石板上的落桂,一路走到了房门口,轻敲三下门框,并不等待应答便推门而入。
大公子病了这些年,院里人早没了太多虚礼。
柳安珩斜倚在床头,手里攥着卷书,书页却许久没动过。他咳得厉害,肩膀不住颤抖,气都喘不匀,额间沁出细汗,苍白的脸颊泛着不正常的艳红,像燃到尽头的烛火,连呼吸都透着虚弱。
平安赶紧放下托盘,上前替他顺背,直到他咳得轻了些,才端过药碗:“公子,药温正好,您慢些喝着。”又忍不住抱怨,“长寿那厮又躲懒去了,您该罚他才是!”
柳安珩只虚弱地挥了挥手,刚要开口,又是一阵剧烈咳嗽,好不容易缓过来将药咽了,厨房小厮正巧拎着食盒进来,里面是碗肉茸粥,清得看不见油花。平安刚要端到床边,却见柳安珩已合了眼,呼吸轻浅,竟是又睡着了。
平安把粥放回食盒,重新盖上,暗叹一口气,主子今日又吃不进食物了,如此下去,怕是……
柳家的大公子,名唤柳安珩。
他生下来时便先天不足,一副早夭之相,柳父只盼他能平安长寿,便为他取寓意好些的名字,“安”是康宁,“珩”是美玉,盼他能像玉般韧些,撑得久些。
也不知是这名字是否真有些作用,他硬是活到了二十有六,虽一直半死不活,但终究仍活着。
但其实于他而言,长久活着除了无尽的病痛折磨,实在也无甚意义。
柳安珩最轻松的时刻,便是三年前吃了一颗药王谷的固元丹,之后约摸半年,身体竟真松快了不少,可惜腊月不慎染上一场风寒,又打回了原型,半死不活又拖了两年多。
莫说米粥,便是药,他也快喝不下去了,只是知道这药有些安眠作用,才强迫自己下咽------至少睡着时不那么痛苦。
最近更是连觉,都睡不长了。
夜里,柳安珩从噩梦中惊醒,头晕得厉害,床脚却传来粗重的鼾声。
今晚应是长寿守夜,而显然他现在睡得正香。
柳安珩躺在床上没有动弹,也没有开口叫醒长寿,只因叫醒也无甚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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