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旧伤新痕（1/2）

黑暗之门36年冬，塞拉摩旧址

吉安娜站在曾经是法师塔的废墟之上。十二年的光阴并未完全抚平这里的创伤，焦黑的石缝间仍顽强钻出枯草，海风携带着咸味与淡淡的硝石气息——那是记忆的味道，也是现实的味道。

脚下，曾经的街道已被平整为临时训练场。联盟的蓝白帐篷与部落的红褐帐篷分隔在场地两侧，中间留出宽阔的缓冲地带。士兵们正在搭建训练设施：稻草靶人、障碍赛道、联合施法练习区。气氛微妙——没有公开敌意，但也谈不上友善，更像一种谨慎的共处。

“他们需要共同的目标，女士。”站在她身边的图拉扬说道。这位前远征军统帅以联盟观察员的身份前来，灰白的头发下眼神依然锐利，“没有共同敌人的和平，往往最脆弱。”

“所以我们要制造一个‘共同敌人’，”吉安娜的目光扫过训练场，“模拟威胁，联合对抗，建立信任基础——至少在训练期间。”

她身后传来沉重的脚步声。贝恩·血蹄高大的身影走上废墟平台，牛头人酋长向吉安娜和图拉扬点头致意。

“萨尔让我转达他的支持，”贝恩的声音低沉而真诚，“他无法亲至，但大地之环派来了五名资深萨满。他们将在训练中展示如何稳定地脉情绪波动——以防星魂的无意识反应干扰演习。”

“部落方面谁负责指挥？”图拉扬问。

“洛瑟玛大酋长派来了纳兹格雷尔将军，”贝恩回答，“一位注重实效的兽人老兵。他带来了十名库卡隆精英，以及……”他稍作停顿，“莉莉安女王坚持派遣一支被遗忘者小队，由药剂师学会的成员带领。她想证明，亡灵也能在新生纪元中找到建设性角色。”

吉安娜微微颔首。被遗忘者的参与是个敏感议题，但如果联合训练要真正代表艾泽拉斯的多元性，就不能回避。

“我们这边，”图拉扬说，“伯瓦尔大领主调来了白银之手的一支分队，由提里奥·弗丁的孙女领导。另外，茉艾拉女王派来了一队黑铁矮人火焰法师——她说‘控制火候’是他们与大地对话的方式。”

脚步声再次响起，这次是两个人。洛瑟玛·塞隆大酋长亲自到来，身边跟着一名穿着库卡隆战甲的兽人将军——纳兹格雷尔。血精灵的优雅与兽人的粗犷形成鲜明对比，但他们并肩而行的姿态显示出经年合作的默契。

“吉安娜女士，”洛瑟玛率先开口，他的通用语带着轻微的高等精灵口音，“感谢您促成这次会面。在塞拉摩……这个地方，意义非凡。”

吉安娜迎上他的目光：“正因为在这里，我们才必须成功。如果连塞拉摩都能成为合作的起点，那么就没有什么地方不能。”

纳兹格雷尔哼了一声，但声音里没有敌意，只有务实：“场地检查完毕。东西两侧各有三个制高点，已安排联合哨位。我建议明天第一个训练科目是混编小队巡逻——三人一组，每族一人，熟悉彼此的战斗风格。”

“我同意，”图拉扬点头，“第二天进行模拟救援演练，第三天是联合法术防御阵型。第四天……”

“第四天是实战测试，”一个声音从空中传来。

众人抬头。拉希奥以黑龙形态降落，在接触地面前化作人形。他的到来让气氛顿时凝重——黑龙王子很少公开介入阵营事务。

“拉希奥阁下，”洛瑟玛率先问候，“你的预警我们已经收到。学院工地那边如何？”

“暂时稳定，但需要警惕，”拉希奥走到人群中央，目光扫过每一位领袖，“我追踪的那个邪教组织已经转移，目的地正是塞拉摩方向。他们携带的泰坦碎片能诱发星魂的情绪共振——愤怒、恐惧、偏执。如果他们在训练期间制造大规模情绪爆发……”

吉安娜的脸色白了白。在塞拉摩，这片承载着太多痛苦记忆的土地，任何负面情绪的放大都可能造成灾难。

“他们有多少人？预计何时到达？”图拉扬的手已按上剑柄。

“核心成员三十左右，但沿途可能蛊惑更多信徒，”拉希奥说，“速度不快——他们需要步行以保持与地脉的共鸣。预计三天后，也就是我们原定的实战测试日，他们会到达塞拉摩外围。”

贝恩的蹄子轻踏地面：“这是机会。与其被动防御，不如主动设伏。让实战测试变成真正的实战——联合部队对抗邪教。”

纳兹格雷尔咧嘴露出獠牙：“我喜欢这个主意。真刀真枪的战斗，比模拟训练更能磨砺信任。”

“但风险极高，”洛瑟玛提醒，“那些碎片的效果未知，如果触发大规模星魂反应……”

“所以第四天的训练科目需要调整，”吉安娜思考着，“不是演习，是真正的防御战。但我们不能告诉所有士兵真相——恐慌本身就可能成为负面情绪的催化剂。”

拉希奥点头：“我建议，指挥官知晓全情，士兵们只知道是‘模拟真实威胁的高级演练’。这样既保持警惕，又避免恐慌。”

众人达成共识。接下来的几个小时里，他们细化作战计划：混编小队将在塞拉摩外围建立隐蔽观察哨；萨满和德鲁伊联手布置情绪稳定结界；法师们准备反制能量爆发的防护法阵；而吉安娜本人将坐镇中心，用她的奥术造诣监控全场能量流动。

日落时分，会议结束。领袖们散去各自准备。吉安娜独自留在废墟上，看着夕阳将海面染成血色——就像那一天。

“你不必强迫自己待在这里，吉安娜。”

她回头。图拉扬去而复返，手里拿着两杯热茶——那是从暴风城带来的洛丹伦红茶。

“谢谢，”吉安娜接过茶杯，温暖透过瓷壁传来，“我必须待在这里。如果连我都无法面对这片废墟，又怎么指望其他人放下过去的仇恨？”

图拉扬站在她身侧，一同望向西方逐渐沉没的太阳：“我经历过两次兽人战争，穿越黑暗之门，在异世界战斗了数十年。我见过最深的仇恨，也见过最不可能的和解。”他顿了顿，“我的妻子奥蕾莉亚，曾经发誓要杀光所有兽人。但现在，她与兽人猎手并肩作战，对抗燃烧军团残党。”

“是什么改变了？”

“时间。还有共同的生存需求。”图拉扬饮了一口茶，“而现在，我们有了更大的共同需求：与一个苏醒的世界和平共处。这个目标足够崇高，足以让旧伤口暂时止痛。”

“只是止痛，不是愈合？”

“有些伤口永远无法完全愈合，”前统帅的声音平静而沧桑，“但它们会结疤，会成为你的一部分，提醒你曾经经历过什么，以及为什么必须继续前进。”

吉安娜沉默地喝着茶。海风渐强，带着冬日寒意。

下方训练场，第一批混编小队开始夜间巡逻。她看到一名人类圣骑士、一名兽人战士和一名巨魔猎手走在一起。起初他们彼此间隔很远，但随着巡逻路线深入废墟阴影，三人的距离不自觉地拉近了。

恐惧是天然的粘合剂。

或许图拉扬说得对——共同的威胁，哪怕是模拟的威胁，也能让隔阂暂时消融。

---

第二日，训练正式开始

晨雾笼罩塞拉摩废墟。两百名士兵在训练场列队——一百联盟，一百部落，全部是各阵营的精锐。

吉安娜站在临时搭建的指挥台上，声音通过魔法传遍全场：

“在过去，这片土地上流淌着鲜血，回响着背叛的怒吼。今天，我们站在这里不是为了纪念仇恨，而是为了证明：艾泽拉斯的孩子们可以学得更好！”

她停顿，目光扫过每一张面孔：年轻的、年老的、人类的、兽人的、精灵的、亡灵的。

“未来三天的训练，你们将与曾经的敌人并肩作战。不是要求你们忘记历史，而是要求你们书写新的历史。现在，按昨夜的分组，开始第一项科目：混编小队废墟搜救演练！”

士兵们散开。每组三人，按照名单寻找自己的队友。场面一度混乱——语言障碍、文化差异、肢体语言的误解。但训练教官们（由双方老兵混编担任）迅速介入指导。

吉安娜观察着。她注意到一组特别队伍：一名暗夜精灵哨兵、一名被遗忘者药剂师、一名血精灵破法者。三人站在废墟角落，沉默地对峙。

哨兵的眼神充满不信任——天灾军团给暗夜精灵带来的创伤太深。药剂师面无表情，但手指无意识地摩擦着腰间的药剂瓶。破法者则显得不耐烦，用萨拉斯语低声抱怨。

教官是位年老的兽人萨满，失去了一只眼睛，但剩下的那只眼睛锐利如鹰：“你们在等什么？等敌人先杀死你们的队友再行动？”

“我不可能与亡灵合作，”暗夜精灵咬牙说，“他们身上散发着死亡的味道，会暴露我们的位置。”

药剂师发出嘶哑的笑声：“而你们活人身上浓郁的生命气息，在亡灵视野里就像黑夜中的火炬。我们彼此彼此，精灵。”

破法者翻了个白眼：“够了。任务是在废墟中寻找‘伤员’（训练假人）并带回。你们是想在这里站到天黑，还是想完成任务？”

兽人萨满走上前，他的声音带着大地般的沉稳：“听着，小家伙们。我以前和人类打过仗，和暗夜精灵打过仗，甚至和同胞打过仗。但在外域，当恶魔的洪涌来时，站在我身边的是人类圣骑士、矮人火枪手、德莱尼先知。我们没有时间争论谁更纯洁——我们要么一起活，要么一起死。”

他指向废墟深处：“现在，想象那里有真正的伤员在流血。每拖延一秒，他们就离死亡更近一步。你们是要让过去的幽灵决定现在的生死吗？”

三人沉默了。几秒后，破法者率先走向废墟：“跟上，或者留下。我无所谓。”

暗夜精灵与被遗忘者对视一眼——如果那能称为对视的话——然后不情愿地跟上。

吉安娜微微松了口气。这只是开始，但至少开始了。

---

第三日下午，情绪稳定结界测试

“再注入一点……稳住……好！”

贝恩引导着五名萨满和三名德鲁伊，在塞拉摩外围布置了八个锚点。每个锚点都埋入了特制的图腾和德鲁伊符文石，共同构成一个覆盖整个演习区的情绪稳定网络。

“理论上，这个网络可以吸收并平复地脉的剧烈波动，”一名牛头人萨满向观察的指挥官们解释，“就像缓冲垫，将星魂的情绪‘尖峰’转化为平缓的‘涟漪’。”

“能防住泰坦碎片的主动诱导吗？”拉希奥问。

萨满迟疑了：“如果诱导强度不高……可以削弱。但如果碎片全力爆发，就像试图用渔网拦住海啸。我们只能祈祷星魂本身的意识足够稳定，不会轻易被带偏。”

纳兹格雷尔啐了一口：“所以我们把希望寄托在星球的心情上？这可真不靠谱。”

“这是新生纪元，将军，”贝恩平静地说，“我们都在学习新的规则。”

测试开始。萨满们激活网络，结界发出柔和的土黄色光芒，像倒扣的碗笼罩塞拉摩。吉安娜释放了一个小型的奥术情绪模拟——一股人为制造的“焦虑”波动。结界成功将其吸收，转化为无害的能量消散。

“测试通过，”图拉扬记录数据，“但真正的考验在明天。”

黄昏时分，拉希奥的影蝠传回了最新情报：邪教队伍距离塞拉摩还有二十英里。他们的人数增加了——沿途又蛊惑了约五十名本地居民，大多是尘泥沼泽的贫苦农民和渔夫。

“他们使用的说辞是‘星魂要求净化不合作者’，”拉希奥在指挥官会议上汇报，“更麻烦的是，那个混合体首领似乎掌握了一些基础的心灵控制技巧——不是魔法，更像是利用泰坦碎片放大目标的某种固有情绪：对生活的不满、对邻居的嫉妒、对改变的恐惧。”

洛瑟玛皱眉：“利用人心的弱点，比任何魔法都危险。”

“所以明天的战斗不仅是武力对抗，”吉安娜说，“更是意志对抗。我们的士兵必须保持冷静和信念，否则可能反过来被负面情绪感染。”

她看向在场每一位指挥官：“今夜，请各位亲自与自己的部队谈话。不必透露全部实情，但要强调：这是一场对抗混沌与疯狂的战斗。我们要保护的不仅是塞拉摩，更是艾泽拉斯刚刚苏醒的、脆弱的意识。”

众人肃然领命。

---

第四日黎明，实战前夜

吉安娜无法入睡。她走出帐篷，漫步在寂静的营地里。大多数士兵已经休息，为明天的实战养精蓄锐。哨兵在黑暗中静静巡逻，联盟与部落的哨位交错，形成无死角的警戒网。

她走到海边，站在潮水线边缘。十二年前，也是在这样的黎明前，她站在法师塔顶，看着部落的舰队出现在海平面。那时她心中充满被背叛的怒火，以及……一丝不肯承认的希望，希望加尔鲁什会改变主意。

海浪轻拍着她的靴子。冰冷的海水。

“你也睡不着？”

吉安娜转身。贝恩从阴影中走出，牛头人酋长的蹄子在沙滩上留下深深的脚印。

“太多回忆，”吉安娜承认，“太多‘如果’。”

贝恩与她并肩而立，望向黑暗的大海：“我父亲在这里战斗过。凯恩·血蹄，他相信萨尔，相信部落与联盟可以和平共处。即使在最黑暗的时刻，他也没有放弃那个信念。”

“他的信念让他付出了生命。”吉安娜的声音很轻。

“但他的信念也让我站在这里，”贝恩说，“让我相信，有些东西值得用生命扞卫——不是土地，不是资源，而是可能性。一个不同的未来的可能性。”

他们沉默地看着东方天空逐渐泛白。第一缕晨光刺破云层，将海面染上金色。

“天亮了，”贝恩说，“时间到了。”

吉安娜点头。她最后看了一眼大海，转身走向营地。

今天是测试日。

测试塞拉摩的亡魂是否还在流血。

测试旧伤口能否承载新生的希望。

---

上午八时，塞拉摩外围，三号观察哨

暗夜精灵哨兵莉兰德拉趴在废墟断墙后，她的夜视能力在晨光中依然出色。身边是兽人战士格罗姆什（与那位传奇同名的年轻战士）和被遗忘者潜行者“无声”。

“有动静，”莉兰德拉低声说，“东北方向，四百码，树线边缘。”

格罗姆什眯起眼睛：“多少人？”

“至少三十……不，五十。等等，后面还有更多。总数可能超过八十。”她的手指微微收紧弓弦。

无声没有说话，只是用手势比划：两侧有包抄小队，每队十人左右。

“传讯给指挥部，”格罗姆什按下通讯水晶，“目标出现，数量八十加，分三路接近。请求进一步指令。”

水晶中传来吉安娜的声音：“按计划，放他们进入预设交战区。所有观察哨，保持隐蔽，等待信号。”

“收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