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扫地出门?反手送上举报信!(1/2)

第二章 扫地出门?反手送上举报信!

暴雨下了一夜,天亮时分才渐渐歇住,只剩下檐角滴水单调的“嗒、嗒”声。云崖镇像是被摁在水里泡发了又拎出来,到处湿漉漉、泥泞不堪。低洼处积着浑浊的泥水坑,倒映着灰白压抑的天空,让人喘不过气。

韩辰在冰冷的地面上坐了一夜,直到窗外天光从墨黑转为灰蒙,再变成一种惨淡的亮白色。脚边是昨夜砸碎的花盆残骸和那摊已经干涸发黑、烂泥般的多肉尸骸,像极了他此刻的心境——破碎,脏污,了无生机。

手背上的伤口凝结了,带着暗红色的血痂,稍微一动就扯着疼。但这点皮肉之苦,远不及心口那被生生剜去一块的空洞和钝痛。

苏晴尖厉的指责,刘洋那掺杂着鄙夷与施舍的眼神,王德贵电话里冰冷的辞退通知……像一群嗜血的苍蝇,在他脑子里反复盘旋、嗡嗡作响,啃噬着他最后的理智。

愤怒和耻辱的潮水退去后,露出的是冰冷坚硬、令人绝望的现实滩涂:他,韩辰,二十五岁,名牌大学毕业的选调生,在这个举目无亲的偏远小镇,老婆跟有钱人跑了,工作眼看也要丢了,身无分文,还欠着房东三个月房租。

真他妈是人生赢家啊。他扯了扯嘴角,想笑,喉咙里却只发出干涩嘶哑的嗬嗬声,比哭还难听。

咕噜——肚子不争气地叫了起来,带来一阵剧烈的收缩绞痛。从昨天中午在镇政府食堂啃了两个硬馒头到现在,粒米未进,胃里像有只饿极了的爪子在一把一把地挠。

钱……他下意识地摸遍所有口袋,只掏出几张皱巴巴、被雨水泡得发软的毛票,加起来不到十块钱。那部破手机屏幕又多了两道狰狞的裂纹,像他此刻支离破碎的人生。

他目光茫然地扫过这个一片狼藉的房间,值钱的东西?唯一那台吱嘎作响的二手笔记本电脑是办公用的,属于镇政府资产。苏晴把她所有像样的衣服、化妆品、甚至那套她宝贝得不行的护肤仪都卷走了,衣柜空了一大半,只剩下他几件洗得发白、领口都磨毛了的衬衫和旧外套。这个家,除了冰冷的背叛和苦涩的回忆,什么都没给他留下。

哦,对了,还有桌上那半包苏晴忘了带走的廉价女士香烟。韩辰犹豫了一下,抽出一根叼在嘴上,摸遍口袋找到一个一块钱的一次性打火机,啪嗒点燃,狠狠吸了一口。

辛辣劣质的烟雾猛地冲进肺里,引发一阵撕心裂肺的剧烈咳嗽,咳得他弯下腰,眼泪都快飙出来了。他从不抽烟,这是第一次。味道真不怎么样,又呛又苦,但那股强烈的、带有自虐意味的刺激感,却似乎能暂时压住心底那翻江倒海、几乎要将他淹没的难受。

一根烟抽完,胃里更饿了,头也有些发晕。但脑子却在这种尼古丁的强制刺激下,异常清醒起来。

不能这么下去。沉沦?绝望?让那对狗男女看笑话?让王德贵、李斌那帮蛀虫得意?然后像垃圾一样,被扫出云崖镇,灰溜溜地滚回老家,让父母跟着蒙羞?

凭什么?!

他韩辰,寒窗苦读十几年,从山沟沟里考出来,以优异成绩成为选调生,怀着一腔热血来到基层,不是来这里受气、被陷害、然后像垃圾一样被扫掉的!

爱情没了,可以再……算了,去他妈的爱情,暂时不想这个。但工作,前途,是他韩辰安身立命、实现抱负的根本!更何况,他没错!错的是那些贪赃枉法、蝇营狗苟、还倒打一耙的混蛋!

想到李斌那张虚胖的、总是挂着谄媚笑容的脸,以及昨天他递过来要求签字的那几张明显时间对不上、金额放大的扶贫物资采购票据,韩辰的眼神一点点冷硬起来,像淬了火的铁。

王德贵想用停职反省来逼他就范?让他忍气吞声背下这口黑锅?还是想趁机把他踢走,彻底掩盖他们那点龌龊事?

做梦!

韩辰猛地站起身,因为起得太猛加之饥饿,眼前猛地一黑,金星乱冒,他赶紧扶住冰冷的桌子才勉强站稳。眩晕和虚弱感袭来,但他强迫自己挺直那几乎要被压垮的脊梁。

他走到墙角,蹲下身,用手指抠住一块有些松动的旧地砖边缘,用力将它掀开。下面是一个小小的、黑黢黢的隐藏空间,里面放着一个用好几层塑料袋紧紧包裹的防水包。这是他多年读书养成的习惯,重要的东西,都会想方设法备份藏一份,以防万一。

袋子里,有他的大学毕业证、学位证、选调生录用通知书复印件,还有……一个银色的u盘,以及几张写得密密麻麻的活页纸。

u盘里,存着他自从来到云崖镇后,每一次下乡调研的详细记录、照片,有他经手的所有数据报表的电子备份和原始凭证扫描件。而那几张手写的笔记,则记录了他发现李斌票据问题后,私下又跑去相关村子和供货点核实的具体情况,时间、地点、涉及金额、可能的证人信息,都写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王德贵和李斌恐怕做梦也想不到,这个看起来沉默寡言、甚至有些逆来顺受的年轻人,做事会如此谨慎细致,还悄无声息地留了这么一手致命的证据。

这,就是他反击的子弹!足以把那两个混蛋射下马的子弹!

但,把子弹射向哪里?直接交给王德贵?那是自投罗网,羊入虎口。交给县纪委?王德贵在县里经营多年,关系盘根错节,万一信访件转一圈又回到镇上处理,或者被他们提前得到消息……

韩辰沉吟着,手指无意识地敲打着桌面,目光落在那个屏幕碎裂的旧手机上。他努力在混乱的思绪中搜寻。忽然,一个人影跳进脑海——县委宣传部新闻科的副科长周媛。比他高两届的校友,上次县里搞宣传报道业务培训时见过一面,交换过联系方式。周媛当时对他写的一篇关于云崖镇留守儿童的深度调研报告很赞赏,说他有洞察力,文笔也有温度,还半开玩笑地说以后有好的新闻素材或者内参线索,可以直接供稿给她。

最关键的是,培训间隙聚餐时,听同桌的人隐约提起,周媛的丈夫,好像就在县纪委某个科室工作,虽然职位可能不高,但或许是一条能绕过镇里、直达天听的渠道?而且通过宣传部系统走,相对隐蔽,不那么容易第一时间被王德贵的人察觉。

风险很大,但值得一试!这是他目前能想到的最优方案了。总不能坐以待毙,引颈就戮!

下定决心,韩辰感觉浑身像是注入了一丝微弱但坚韧的力量。他需要立刻行动!

他小心翼翼地将u盘和那几张关键笔记的复印件用干净的塑料袋层层包好,郑重地塞进贴身的衬衣口袋里,仿佛那是他最后的救命稻草。然后,他换下那身半干不湿、散发着霉味和昨夜烟尘气息的衣服,穿上唯一一套还算整洁、熨烫得笔挺的夏装短袖制服——即便要去战斗,也要保持最后的体面。

看着门后那块破镜子里那个脸色苍白、眼窝深陷、胡茬青黑、但眼神却异常冷冽锐利的自己,韩辰深吸一口气,对着镜子低声说:“稳住,韩辰,你能行。”

拉开门,楼道里依旧弥漫着那股熟悉的潮湿霉味。楼下,被暴雨打落的树叶和乱七八糟的垃圾堆在一起,无人清理,一片狼藉。几个早起的邻居大妈正在水龙头下接水,看到他出来,眼神都有些异样,迅速交头接耳,显然昨夜那场“老婆偷人、丈夫捉奸”的精彩闹剧已经像风一样传遍了整个家属院。韩辰面无表情,目不斜视地走下吱呀作响的楼梯,将那些窃窃私语和同情、鄙夷、看热闹的复杂目光统统甩在身后。

镇政府的院子里,积水还没完全退去,漂浮着落叶和纸屑。同事们三三两两地来上班,看到韩辰,都愣了一下,然后迅速避开目光,要么假装没看见低头快走,要么露出尴尬而疏远的、皮笑肉不笑的表情。

“小韩……来了啊?”党政办的老科员赵大姐,是个心肠不坏但胆子极小、生怕惹事的老好人,犹豫了一下还是低声打了个招呼,眼神里带着几分同情和怜悯,“那个……王主任让你来了之后,先去他办公室一趟……”

“知道了,谢谢赵姐。”韩辰点点头,声音平静得听不出一丝波澜。

他径直走向走廊尽头那间挂着“党政办公室主任”牌子的办公室。门虚掩着,能听到里面王德贵正用他那破锣嗓子打电话,语气极尽谄媚:“……哎呀李镇长您放心,那小子我已经处理了,停职反省!保证不会让他再乱说话、给领导添麻烦……是是是,年轻人不懂规矩,欠敲打,缺乏锻炼……”

韩辰眼神一冷,抬手敲了敲门。

“进来!”王德贵的声音立刻变得威严而不耐烦起来。

韩辰推门进去。王德贵四十多岁,梳着“地方支援中央”的典型发型,腆着个颇具规模的啤酒肚,正端着保温杯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见到韩辰,他小眼睛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厌恶和得意,放下茶杯,拖长了声音,拿腔拿调地说:“哦——韩辰啊。不是让你在家好好反省吗?怎么又跑来了?态度还是不端正啊!”

“王主任,我来办理工作交接手续。”韩辰不卑不亢,语气平淡无波。

“交接?”王德贵嗤笑一声,拿起桌上那份墨迹未干的红头文件抖了抖,纸张哗啦作响,“看见没?镇党委的决定!白纸黑字!停职反省!深刻检讨!你还交接什么?手头那点工作,暂时由李斌接手了。你把办公室钥匙、工作证、还有那台配给你的笔记本电脑交出来就行了。”

说着,他朝外面喊了一嗓子,声音透着不耐烦:“李斌!死哪儿去了?过来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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