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鲸落深海,微光向远(1/2)
陆靳深是被陈默的电话吵醒的。
窗外的天已经黑透了,滨海市的霓虹透过落地窗,在空旷的客厅投下斑驳的光影。他就那样蜷缩在沙发上,怀里紧紧抱着那个湿透的恐龙玩偶,玩偶上的水草痕迹早已干涸,却依旧残留着咸涩的海腥味,像一道无法愈合的伤口,时时刻刻提醒着他失去的一切。
手机在茶几上震动,屏幕亮起的光刺得他眼睛生疼。他猛地惊醒,抓过手机的动作带着近乎贪婪的急切,以为是有了苏晚和星辰的消息。看清来电显示是陈默时,眼底的光瞬间黯淡下去,只剩下浓重的疲惫和偏执。
“说。” 他的声音沙哑得像是被砂纸磨过,带着刚睡醒的混沌,却又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陆总,加密号码的调查有进展了。” 陈默的声音在电话那头显得格外凝重,“技术部门破解了部分通讯残留数据,发现这个号码三个月前曾与瑞士一家匿名投资机构有过多次联系,而这家机构的实际操控人,指向一个代号‘般若’的神秘分析师。”
“般若?” 陆靳深的眉头骤然拧紧,这个名字有些耳熟。他恍惚想起慈善晚宴上,苏晚用精准的金融见解惊艳全场时,曾有老狐狸私下议论,说这等眼光和手段,倒像是传说中那个从不露面的 “般若”。当时他只当是无稽之谈,苏晚在他眼里,不过是个依附苏家、靠着替身身份留在他身边的女人,怎么可能和那个搅动国际金融市场的神秘人物扯上关系?
可现在,这个名字再次出现,并且和苏晚的逃离紧密相连。一种荒谬却又让他心惊肉跳的猜想在心底滋生 —— 难道苏晚就是 “般若”?
“继续查。” 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恐龙玩偶的布料,声音低沉,“把‘般若’的所有公开资料、操作过的案例,还有那家瑞士机构的所有交易记录,全部整理出来给我。另外,偷渡组织那边有突破吗?”
“暂时没有。” 陈默的声音带着一丝无奈,“我们联系了国际刑警,也找了道上的关系,但这个组织太神秘了,做事滴水不漏,没有留下任何可追踪的线索。不过……” 他顿了顿,像是在斟酌措辞,“我们发现,就在苏小姐离开的当天,林氏集团旗下的一家空壳公司,有一笔大额资金流向了东南亚,收款方身份不明,但时间点和苏小姐联系偷渡组织的时间高度吻合。”
林氏集团。
陆靳深的眼神瞬间变得冰冷刺骨。林薇薇的家族,那个他曾经因为 “白月光” 的情面而多有纵容的家族,竟然在这个时候冒了出来。是巧合,还是他们早就和苏晚的离开有关?甚至,林薇薇的 “死”,是不是也和他们有关?
无数个疑问像潮水般涌上心头,搅得他心烦意乱。他猛地站起身,怀里的恐龙玩偶滑落在地,发出轻微的声响。他低头看着那个玩偶,星辰笑靥如花的脸庞仿佛就在眼前,心脏又开始一阵阵抽痛。
“查,给我往死里查林氏集团。” 陆靳深的声音里带着咬牙切齿的狠厉,“从三年前林薇薇‘去世’前后开始查,他们的每一笔资金往来、每一次人员调动,都不能放过。我要知道,他们到底在搞什么鬼。”
“是,陆总。” 陈默立刻应下。
挂了电话,陆靳深走到二楼。婴儿房的灯还亮着,他昨晚离开时忘了关。房间里的一切都保持着原样,墙上的卡通贴纸歪歪扭扭,书架上的绘本和编程书籍整齐排列,小书桌的角落还放着一套彩色铅笔,旁边散落着几张画纸。
他走过去,拿起一张画纸。上面是用蜡笔画的一家三口,一个穿着西装的男人,一个穿着裙子的女人,还有一个小小的男孩,三个人手牵着手,站在海边的太阳下。男人的脸画得很简单,却能看出那双和他如出一辙的桃花眼;女人的嘴角带着梨涡,和苏晚一模一样;小男孩被夹在中间,笑得露出两颗小虎牙,怀里抱着一个恐龙玩偶。
画纸的右下角,用稚嫩的笔迹写着:“爸爸、妈妈、星辰,永远在一起。”
陆靳深的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涩得发疼。他想象着星辰趴在书桌上画画的样子,小小的身子坐得笔直,握着铅笔认真地勾勒出父母的模样,心里充满了对家庭的渴望。可他这个父亲,不仅从未陪他画过一次画,甚至在他出生三年后才知道他的存在,还亲手将他和他的母亲逼上了绝路。
“星辰……” 他低声念着这个名字,指尖轻轻拂过画纸上小男孩的笑脸,“爸爸错了,你回来好不好?爸爸一定好好陪你,带你去海边,带你去看恐龙,带你做所有你想做的事情。”
回应他的,只有房间里冰冷的寂静。
他又拿起另一张画纸,上面没有人物,只有一些奇怪的线条和符号,像是某种密码。陆靳深皱了皱眉,仔细看了半天,才认出那是简单的编程代码流程图。一个三岁的孩子,竟然能画出这种东西?他想起书架上那些编程书籍,想起苏晚深夜在书房忙碌的身影,心里的震惊越来越强烈。
苏晚到底藏着多少秘密?她不仅可能是 “般若”,还把星辰教得如此优秀。而他,却像个傻子一样,被蒙在鼓里,肆意践踏她的尊严,忽略她的付出。
悔恨像毒蛇一样啃噬着他的心脏,让他几乎窒息。他猛地将画纸攥在手里,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纸张被揉出深深的褶皱。他转身冲出婴儿房,快步走到书房。
书房里,苏晚曾经用过的书桌还在,上面干净得没有一丝痕迹。他拉开抽屉,里面空荡荡的,只有一支被遗忘的钢笔。他拿起钢笔,笔杆上还残留着淡淡的墨香,那是苏晚常用的墨水味道。
他突然想起,苏晚偶尔会在深夜在这里工作,灯光下,她的侧脸温柔而专注,手指在键盘上飞快地敲击着。有一次他深夜醉酒回来,看到她在书房里忙碌,不耐烦地呵斥她:“大半夜不睡觉,在这里装模作样给谁看?”
她当时吓得一哆嗦,立刻关掉了电脑屏幕,低着头小声说:“我马上就睡。”
现在想来,她当时一定是在处理 “般若” 的事务,那些被他嗤之以鼻的 “装模作样”,其实是她在暗中支撑着苏家,甚至在保护他不知道的东西。
陆靳深打开电脑,手指颤抖着输入密码 —— 那是他的生日,也是苏晚的电脑密码。屏幕亮起,桌面干净整洁,没有任何私人文件,只有几个办公软件。他点开回收站,里面也空空如也,显然被人彻底清理过。
他不甘心,又调用了电脑的后台数据恢复程序。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屏幕上渐渐出现了一些被删除的文件碎片。大多是金融报表、市场分析报告,还有一些加密的邮件草稿。他点开一份残缺的报告,里面的分析逻辑清晰,数据精准,对全球经济走势的预判更是惊人地准确,落款处只有一个缩写:b.r.(般若的拼音首字母)。
心脏像是被重锤击中,陆靳深呆呆地看着屏幕,久久无法回神。
苏晚真的是 “般若”。
那个在国际金融界声名鹊起、让无数大佬趋之若鹜的神秘分析师,竟然就是他身边那个被他当作影子、肆意冷落的女人。
他想起慈善晚宴上,名媛们嘲讽苏晚是 “花瓶”,她用流利的英法德三国语言从容回击,用精准的金融见解让全场哑口无言。当时他还以为是苏家请人教过她,现在才明白,那不过是她的冰山一角。
他想起林氏集团打压苏氏时,苏家明明已经岌岌可危,却总能在关键时刻化险为夷,当时他以为是苏家运气好,现在才知道,是苏晚用 “般若” 的人脉和能力,在背后默默守护着家族。
他想起自己曾经不止一次地对苏晚说:“你除了模仿薇薇,什么都不会。” 现在想来,那些话有多可笑,就有多伤人。
陆靳深猛地合上电脑,一拳砸在桌面上,钢笔被震得滚落,在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巨大的悔恨和愤怒交织在一起,让他几乎失去理智。他愤怒自己的眼瞎心盲,愤怒自己错过了这么好的女人,更愤怒林氏集团可能对苏晚母子造成的伤害。
“林薇薇,林家……” 他咬着牙,眼底闪过一丝狠厉,“如果你们敢伤害苏晚和星辰,我定让你们血债血偿。”
就在这时,手机再次响起,是国际刑警那边传来的消息。
“陆先生,我们查到了苏晚女士的出境记录。” 电话那头的声音带着一丝兴奋,“她并没有通过正规渠道出境,而是通过偷渡组织,在今早六点登上了一艘前往意大利的豪华游轮‘蔚蓝号’,船上登记的身份是华裔游客‘苏晴’,同行的还有一个名叫‘星辰’的男孩,年龄三岁。”
陆靳深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握着手机的手指因为用力而发白:“确定是他们吗?游轮现在在哪里?”
“已经确认过游轮的监控录像,虽然‘苏晴’做了轻微的妆容改变,但面部特征和苏晚女士高度吻合,同行的男孩也与您提供的照片一致。” 对方说道,“‘蔚蓝号’目前正行驶在印度洋海域,预计三天后抵达意大利热那亚港。”
找到了!
陆靳深的心脏狂跳不止,巨大的狂喜瞬间淹没了所有的疲惫和悔恨。他几乎是立刻站起身,抓起椅背上的外套:“陈默,立刻订最快前往热那亚的机票,另外,联系‘蔚蓝号’的船务公司,我要知道船上的所有详细信息,包括‘苏晴’的房间号、行程安排,还有船上所有乘客的名单。”
“陆总,现在是深夜,机票可能需要协调,而且‘蔚蓝号’是跨国游轮,船务公司未必会配合……”
“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 陆靳深的声音冰冷而坚定,“一个小时内,我要看到机票和所有信息。动用所有的关系,不惜一切代价。”
“是!” 陈默不敢有丝毫犹豫,立刻应声。
陆靳深挂了电话,快步走出书房。客厅里的离婚协议还散落在地上,他弯腰捡起来,看着上面苏晚决绝的签名,指尖轻轻拂过那两个字,眼神里充满了复杂的情绪。
苏晚,这一次,我不会再让你逃走了。
不管你是苏晚,还是般若,不管你逃到天涯海角,我都会找到你。
我会用我的一生,来弥补我对你和星辰的亏欠。
他转身走向门口,脚步坚定,没有丝毫犹豫。窗外的霓虹映照着他的身影,显得格外孤绝,却又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
追寻的路或许漫长,但他已经准备好了。
“蔚蓝号” 游轮的顶层甲板上,海风比白天更烈了些,带着浓郁的咸湿气息,吹拂着苏晚的长发。她裹紧了身上的薄外套,望着远处一望无际的黑暗海面,眼神平静得像一潭深水。
星辰已经睡着了,被她抱在怀里,小小的脑袋靠在她的肩膀上,呼吸均匀。或许是白天玩得太疯,他的小脸上还带着淡淡的红晕,嘴角微微上扬,像是做了什么美梦。
苏晚低头看着儿子熟睡的脸庞,心里一片柔软。这三年来,星辰是她唯一的光,是她支撑下去的全部勇气。为了他,她可以忍受陆靳深的冷漠,可以背负替身的屈辱,可以在深夜独自处理繁杂的金融事务,甚至可以毅然决然地放弃一切,带着他远走他乡。
她轻轻抚摸着星辰柔软的头发,指尖划过他细腻的脸颊,心里暗暗发誓:这一次,她一定要保护好他,给她一个平静、幸福、没有伤害的童年。
甲板上很安静,大部分乘客都已经回船舱休息了,只有零星几个人在散步。苏晚抱着星辰,慢慢走到甲板的角落,那里有一张长椅,刚好可以让她坐下休息。
她刚坐下没多久,就听到身后传来轻微的脚步声。她下意识地绷紧了神经,将星辰抱得更紧了些,警惕地回头望去。
是一个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身材高大,面容冷峻,看起来像是游轮上的安保人员。男人看到她,微微颔首示意,没有停留,径直走向了甲板的另一端。
苏晚松了口气,或许是她太敏感了。自从离开滨海市,她就一直处于高度警惕的状态,生怕陆靳深会追上来,生怕林氏集团的人会找到她。
她重新转过头,望着海面。黑暗中,远处偶尔会有渔船的灯火闪过,像一颗颗孤独的星辰,在无边的黑暗中闪烁。
就在这时,怀里的星辰突然动了动,小眉头紧紧皱起,发出一声难受的呓语。
“星辰?” 苏晚立刻低下头,轻声呼唤着他的名字,“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星辰没有醒来,只是身体开始微微发烫,呼吸也变得有些急促。苏晚心里一紧,立刻伸出手,摸了摸他的额头。
好烫!
比白天发烧时烫多了!
苏晚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白天在游轮上的儿童乐园,星辰不小心淋了点雨,回来后就有些低烧。她给她吃了退烧药,本以为已经没事了,没想到晚上烧得更厉害了。
“星辰,醒醒,妈妈带你去看医生好不好?” 苏晚轻轻摇晃着他,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
星辰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小脸上满是痛苦的神色,嘴唇干裂:“妈妈…… 难受……”
“乖,不怕,妈妈这就带你去医务室。” 苏晚立刻抱起星辰,快步朝着船舱内走去。
游轮上的医务室在三层,苏晚抱着星辰,脚步飞快地穿过走廊。深夜的走廊很安静,只有她的脚步声和星辰微弱的呻吟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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