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 海东的归化(1/2)

太康九年秋,洛阳太学迎来了一批特殊的学生。

这天清晨,太学门前的广场上停着三辆装饰华贵的马车,从车上走下的少年们身着改良过的晋式衣冠——上衣保持了交领右衽的基本形制,但袖口略窄,更适合活动;下裳则保留了部分倭国袴的样式,方便跪坐。他们皮肤比中原人略黑,面容清秀,眼中既有初到繁华之地的惊奇,也有掩饰不住的不安。

“这就是……天朝太学吗?”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用生硬的汉话喃喃道。他是物部守屋(倭国王)的次子,物部真守。

“真守君,请跟上。”走在队伍前方的中年人回头说道。他是安东都护府派来的通译兼学监,专门负责这批倭国贵族子弟在洛阳期间的学习生活。

三十名倭国少年——都是倭国各地豪族精挑细选出的嫡子或优秀子弟——在学监的引导下,缓缓走进太学大门。穿过刻有“明德新民”的石牌坊,眼前豁然开朗:青石铺就的广场中央立着孔子像,四周是错落有致的学舍,每间学舍都传出朗朗读书声。

“这里是初级学堂,教授《千字文》、《百家姓》等启蒙课程。”学监介绍道,“你们会先在这里学习三个月汉文基础,然后根据考核成绩,分配到不同的专业学堂。”

物部真守好奇地望向一间敞着门的学舍,里面坐着几十个七八岁的孩童,正在摇头晃脑地背诵:“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

“这么小的孩子……都在读书?”真守惊讶地问。在倭国,读书识字是贵族和僧侣的特权,普通百姓的孩子根本没有机会。

学监微笑:“在大晋,朝廷在各州县都设有官学。凡适龄孩童,皆可入学。这是皇帝陛下定的国策。”

真守和其他少年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震撼。他们来自一个还停留在部族制、贵族垄断知识的社会,突然置身于这样一个教育普及的国度,冲击是巨大的。

接下来的日子,这三十名倭国少年开始了严格的汉文学习。每天卯时(清晨五点)起床,先在学舍前的小广场上练习晋朝礼仪——如何作揖、如何跪拜、如何进退应对。辰时(早上七点)开始上课,从最简单的汉字笔画教起。

“这是‘一’,这是‘二’……”头发花白的老先生在黑板上写着。

“先生,这两个字……有什么区别吗?”一个倭国少年困惑地问。在他的母语中,数字是用完全不同的字符表示的。

老先生耐心地解释:“汉字是表意文字,每个字都有形状、读音和意义。你们要学会的不仅是写法,更要理解字义。”

课堂外,生活上的适应也不容易。倭国少年们第一次使用筷子,第一次睡床铺而非地铺,第一次穿晋式的布鞋而非草鞋。太学提供的伙食对他们来说过于清淡——在倭国,贵族饮食以鱼、腌菜为主,口味偏咸;而太学的伙食讲究养生,少盐少油。

“这个……能吃吗?”真守看着碗里的青菜豆腐汤,面露难色。

坐在他旁边的晋朝同学笑了起来:“这叫‘淡而有味’,对身体好。你看我们太学的学生,很少生病。”

那晋朝同学名叫王衍,是琅琊王氏的旁支子弟。他主动承担起帮助倭国同学的任务,不仅教他们汉文,还带着他们熟悉洛阳城。

三个月的基础学习后,考核如期举行。三十名倭国少年中,有八人成绩优秀,被分配到经学堂;十二人成绩中等,分配到格物学堂;剩下的十人则需要继续强化汉文学习。

物部真守属于成绩优秀的那批,他选择了格物学堂——在倭国时,他就对晋朝那些精巧的器械充满好奇。

格物学堂的课程让真守大开眼界。第一堂课讲的是“杠杆原理”,先生用一根木棍和一块石头做演示:“给我一个支点,我能撬动整个大地。”

“这……这是真的吗?”真守忍不住问。

先生笑着让真守亲自尝试。当真守用一根木棍撬起一块他原本搬不动的大石头时,他的眼睛亮了。那一刻,他明白了知识的力量——不是虚无缥缈的经文,而是实实在在能改变世界的道理。

课余时间,王衍带着真守和其他倭国同学游览洛阳城。他们去了南市,那里商铺林立,货物从南洋的香料到西域的宝石应有尽有;他们去了格物院,看到了正在研制的蒸汽机模型;他们甚至获准参观了皇家科学院,见到了那些享誉全国的院士们。

“那位就是沈括沈院长。”王衍低声介绍,“听说他年轻时只是个普通匠人,因为改良了织机被朝廷发现,如今已是正三品大员,紫金鱼袋。”

真守远远望着那位正在指导学生做实验的老者,心中涌起难以言喻的感慨。在倭国,匠人是低贱的职业;而在大晋,技艺高超者可以获得如此崇高的地位。这个国家的价值观,与他从小接受的一切截然不同。

太康十年春,第二批五十名倭国贵族子弟抵达洛阳。这次来的不仅是少年,还有几位二十余岁的青年——他们是倭国各地豪族的继承人,被派来学习更高级的治国理政知识。

这批学生被直接安排到太学的高级班,与晋朝官员子弟一同学习《大晋律》、《州县治理实务》、《财税管理》等课程。授课的先生都是现任或退休的官员,讲授的内容极具实践性。

“治理一县,首要在于清丈田亩、登记人口。”前户部侍郎在讲堂上说,“没有准确的田亩人口数据,任何政策都是空中楼阁。晋朝各州县每三年进行一次全面普查,数据直达户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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