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 海东的归化(2/2)
台下,一个倭国青年认真记录着。他是九州某豪族的继承人,在来洛阳前,他治理领地的方式完全依靠家族传统和个人经验。听到如此系统的治理方法,他如饥似渴地吸收着。
课程之余,礼部还专门为这些倭国学生安排了“文化体验”活动。他们学习书法、绘画、古琴、围棋,参加诗会、茶会,观看戏曲表演。渐渐地,许多倭国学生开始真正喜欢上这些中原文化。
物部真守迷上了书法。他每天练习到深夜,手指磨出了茧子。三个月后,他的楷书已初具模样。王衍看着他的作品,惊讶地说:“真守君,你的字……很有风骨。”
“我想把书法带回倭国。”真守认真地说,“让我们的人也能写出这么美的字。”
改变是潜移默化的。倭国学生们不仅学习知识,更在生活习惯上逐渐“晋化”。他们开始习惯一日三餐而非两餐,习惯用床而非地铺,习惯饮茶而非只喝清水。更重要的是,他们的思维方式也在改变——从原本的部族思维,逐渐转向更系统、更理性的思维方式。
太康十年夏,发生了一件小事,却深深触动了所有倭国学生。
那日,真守和王衍在洛阳街头看到一群工匠正在维修一座石桥。工匠们使用的工具、方法,都是格物学堂教过的原理。真守忍不住上前,用还不太流利的汉话与工匠们交流,居然能理解他们在做什么。
“这位小郎君也懂修桥?”一个老工匠惊讶地问。
“我在太学格物学堂学过杠杆和拱桥原理。”真守有些自豪地说。
老工匠笑了:“读书人懂这个的可不多。小郎君将来定有出息。”
那一刻,真守突然明白了大晋强大的秘密:在这里,知识不是贵族垄断的玩物,而是可以实际应用的工具;读书人不是高高在上的老爷,而是可以和技术人员平等交流的学者。这种务实、开放的精神,是倭国最缺乏的。
当晚,真守给远在倭国的父亲写了一封长信:
“……父王,儿在洛阳四月,所见所闻,震撼心灵。大晋之强,非唯船坚炮利,更在于其制度之完善、教育之普及、文化之昌明。儿在格物学堂所学,皆是实用之术;与晋朝同窗相交,知其虽出身贵贱不同,然皆勤奋好学。此国朝气蓬勃,实非倭国可比……”
“……儿以为,倭国欲强,必全面学习大晋。非止于制度器物,更在于精神气质。望父王加速推行州县制、普及官学、推广汉文。如此,数十年后,倭国或可真正步入文明之列……”
这封信随着每月一班的联络船送往倭国。而在难波津的安东都护府,陈骞也在给洛阳写奏报:
“……倭国学子在太学进步显着,尤以物部真守为佳。此子聪慧勤奋,已通汉文,于格物之学颇有心得。臣观其言行,已渐具晋人思维。假以时日,此辈学成归国,必为推行汉化之骨干……”
“……第二批倭国学生中,有数名豪族继承人表现突出。彼等学习《大晋律》与治理实务后,皆叹服晋制之完善。臣已安排他们至洛阳县衙观摩实务,加深理解……”
“……文化教化方面,倭国学生多迷书法、围棋、茶道。臣以为,此等‘雅文化’之熏陶,往往比强制推行更易深入人心。建议加大此方面投入,使倭国上层以习汉俗为荣……”
秋去冬来,当太康十年的第一场雪落在洛阳城时,第一批倭国学生已经能说流利的汉话,能写通顺的汉文,能与晋朝同学自如地讨论经义格物。他们在太学的年终考核中,有五人进入同年级前十名——这个消息传回倭国,引起了轰动。
倭国王守屋在难波津的王宫中,看着儿子真守寄回的一幅书法作品——那是真守临摹的王羲之《兰亭序》片段,笔法虽还稚嫩,但已初具神韵。守屋抚摸着那宣纸上的墨迹,良久,对左右臣子说:
“传令各豪族:自明年起,各家子弟必须学习汉文。三年之内,不懂汉文者,不得继承家业。”
“再传令:王宫之内,一律使用汉话交谈。文书往来,必须使用汉文。”
“还有,着人按照晋朝样式,改建王宫部分建筑。我们要让倭国人从小生活在晋式环境中,习惯晋式生活。”
命令一出,倭国各地豪族反应不一。有积极响应的,也有暗中抵触的。但所有人都明白,这是大势所趋——连王子和各大豪族的继承人都在洛阳学习汉文化,他们还有什么理由抗拒?
而在洛阳太学,物部真守站在学舍的窗前,望着漫天飞雪。他想起了难波津的冬天,想起了父亲,想起了倭国的未来。手中,是一封刚写完的家书,最后一句是:
“……儿在洛阳,常思倭国何时能有此气象。然儿深信,只要坚定不移跟随大晋,学习大晋,五十年后,倭国必将焕然一新。届时,东海之上,将有两颗华夏文明明珠交相辉映……”
雪花飘落在窗台上,真守伸手接住一片,看着它在掌心慢慢融化。就像倭国旧有的那些陋习,终将在新时代的阳光下,逐渐消融。而一个全新的、浸润着华夏文明的倭国,正在这太康十年的冬天,悄然孕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