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章 牡丹诗会新声(2/2)

陶渊慌忙起身还礼,老泪纵横:“陛下折煞草民了……草民只是、只是把街坊邻里的话,凑成了几句……”

“街坊邻里的话,才是最真的话。”司马柬扶他坐下,转身对众人说,“诸卿听见了吗?‘盛世不独富者怡’——这就是朕要的盛世,不是少数人的繁华,是多数人的安乐。”

诗会气氛愈加热烈。有写黄河水文站的:

**老河工眼识水文,格物院生测流速。

但得数据年年记,何惧黄龙怒翻覆。**

有写漕运新制的:

**汴渠账簿蓝皮新,分段承包损耗明。

漕丁今岁得赏厚,笑言可盖三间厅。**

有写太医署考校的:

**民间良医入朝堂,女子为官破天荒。

但使杏林无庸手,何愁百姓病无方。**

一首首诗呈上来,有的工整,有的质朴,有的激昂,有的深沉。但共同点是——都扎根于现实,都涌动着真情。

午时,诗会暂歇,在园中设宴。菜肴简单却精致,其中还有新推广的红薯制成的点心。司马柬与文人同席,谈笑风生。他特意让陶渊坐在身边,仔细询问乡间情况:新犁推广得如何?红薯玉米百姓愿不愿种?常平仓放粮有没有再掺沙?

陶渊一一回答,说到动情处,又赋诗一首:

**陛下问农桑,老朽答端详。

新犁已到乡,三户有一张。

红薯初试种,苗壮叶苍苍。

但得秋收好,冬春不闹荒。**

“好!”司马柬举杯,“为‘冬春不闹荒’,干一杯!”

宴后,诗会继续。下午的诗歌更加多样,有人将新政融入山水,有人将民生寄予花鸟。一位年轻诗人甚至写了一首《牡丹与老农》:

**牡丹园中姚黄贵,老农田中汗如雨。

但得君王两相顾,方是人间真盛世。**

司马柬将这首诗看了三遍,对那年轻人说:“你叫什么?现任何职?”

年轻人躬身:“学生陆机,太学生,尚未入仕。”

“太学毕业后,愿去地方为官否?”

陆机一愣,随即郑重道:“若蒙陛下不弃,学生愿去最苦最穷的县,将诗中所写,变为眼前所见。”

“好志气。”司马柬点头,“朕记住了。”

日头偏西时,诗会接近尾声。经过众人评议,“新声奖”有了结果:陶渊的《重阳宴上赐鸠杖》获头名,陆机的《牡丹与老农》获次名,那位写漕运的诗人获第三名。

司马柬亲自颁奖。给陶渊时,他多加了一份赏赐:一套《开元新政全书》。“陶先生,这套书送给你的乡塾。让那些农家子弟也知道,朝廷在做什么,国家在变什么。”

陶渊颤抖着接过:“陛下……草民定让每个学生都读!”

颁奖完毕,司马柬做了最后讲话:“今日诗会,朕心甚慰。不是因为诗写得多么华丽,而是因为朕看到了文人的担当。诗可以咏风月,但更应该映照现实;文人可以清高,但更应该心系苍生。”

他环视众人:“从今往后,退思苑诗会每年举办,主题都是‘新声’。朕希望看到更多像陶先生、陆生这样的诗作。这些诗,朕要让翰林院辑录成《开元新声集》,刊行天下。让百姓知道,文人没有忘记他们;让后人知道,这个时代的人们,在想什么、盼什么。”

夕阳的余晖洒满退思苑,牡丹在晚风中轻轻摇曳,仿佛在倾听,在点头。

文人们陆续散去,但许多人的步伐比来时更坚定。他们怀里揣着那本《开元新政纪略》,心中回想着皇帝的话,眼中映着满园牡丹。

陶渊走出园门时,回头望了一眼。这位教了一辈子书的老秀才,忽然觉得,自己那些平淡的诗句,也许真的能传下去,真的能让人记住这个时代。

而在宫中,司马柬正在翻阅今日的诗作。他挑出十几首特别好的,让内侍誊抄,准备明日朝会时给大臣们看。

“陛下,”翰林学士轻声问,“这些诗,真要刊行吗?有些……有些确实俚俗。”

“俚俗才好。”司马柬头也不抬,“阳春白雪固然高雅,但下里巴人才是多数。朕要的盛世,是能让陶渊这样的老秀才感到温暖,能让陆机这样的年轻人愿意奔赴的盛世。这些诗,就是盛世的声音。”

他放下诗稿,望向窗外。夜幕降临,退思苑的方向已经亮起灯火。

那里,牡丹在夜色中静静开放。而比牡丹更美的,是这个时代正在绽放的,万千寻常百姓的笑脸,和那些为这笑脸而歌的诗篇。

开元二年的端阳,就这样过去了。但《开元新声集》的编纂,才刚刚开始。这本诗集将像一粒种子,撒进文坛的土壤,终将开出不同于任何时代的花。

因为它的根,扎在最深的泥土里;它的蕊,向着最广的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