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章 牡丹诗会新声(1/2)

开元二年五月初五,端阳。

洛阳城西的退思苑里,牡丹开到了最盛时。这片占地五十亩的皇家园林,原是前朝一位亲王的别业,司马柬登基后改为文人雅集之所。此时园中姚黄魏紫、二乔赵粉竞相绽放,香气浓郁得化不开,引来蜂蝶翩翩。

但与往年牡丹诗会不同,今日退思苑的入口处,挂着一块崭新的木牌,上面是皇帝亲笔题写的诗会主题:

**“花开盛世,笔写新声——咏开元新政,颂百姓安乐。”**

牌下还有一行小字:“诗不限体,词不限韵;可咏风月,更倡写实。”

辰时刚过,受邀的文人雅士陆续入园。有翰林院的学士,有太学的博士,有在朝为官的诗人,也有特意从民间请来的布衣才子。他们中许多人相互熟识,见面便拱手寒暄,目光却不约而同地落在那块木牌上。

“咏新政?写百姓?”一位白须老翰林捻须沉吟,“这倒是新鲜。”

“可不是。”旁边一位中年学士接话,“往年诗会,不是咏牡丹就是叹时光,要么就是应制颂圣。今年陛下这题目……有意思。”

正议论间,园内钟磬声响起。众人循声来到主会场——牡丹亭。这是座建在假山上的八角亭,四面轩敞,可俯瞰满园花海。亭中已摆好了数十张案几,笔墨纸砚齐备,每张案几旁还放着一本小册子。

司马柬今日穿了一身月白色常服,只在腰间系了条青玉带,正负手站在亭边赏花。见众人到来,他转过身,笑容温和:“诸卿不必拘礼,今日端阳佳节,又是牡丹盛会,咱们以诗会友,不论官职高低,只论文采新意。”

众人行礼入座。司马柬也在一张普通案几后坐下,与众人平齐。

“这册子是什么?”有人拿起案旁的小册子翻看。

册子不厚,约二十页,封面上写着《开元新政纪略》。翻开内页,分门别类记载着一年半来推行的各项新政:银币流通、常平仓整顿、黄河水文志、漕运新制、太医署考校、商事律法修订……每项都附有简要说明和关键数据。

“这是朕让翰林院整理的。”司马柬解释,“诸卿作诗时可以参考。诗贵真情,若不知新政为何,如何咏之?若不知百姓生计,如何颂之?”

一位布衣诗人站起行礼:“陛下,草民斗胆问一句:诗会向来以风雅为上,咏新政、写百姓,是否……失之俚俗?”

这话问出了许多人的心声。在传统观念里,诗是“言志抒情”的雅事,农桑水利、钱粮刑名,那是俗务,难登大雅之堂。

司马柬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请问先生尊姓大名?”

“草民孟郊,河内人氏,以教书为生,偶尔写诗自娱。”

“孟先生教的学生,可有农家子弟?”

“有……十之七八。”

“那他们读书,是为了将来做什么?”

“或科举入仕,或记账经商,或……或回家种地。”

“种地要不要懂农时?经商要不要懂钱法?入仕要不要懂刑名?”司马柬一连三问,然后缓缓道,“诗若只咏风月,与百姓何干?与国事何干?朕以为,真正的风雅,不是不食人间烟火,而是能察民间疾苦,能颂世间真情。”

他站起身,走到亭边,指着远处花丛中劳作的园丁:“你们看那些花匠,他们懂得每一株牡丹的习性,知道何时浇水、何时施肥、何时修剪。所以这满园牡丹,才能开得这样好。写诗如养花,也要扎根泥土,才能开出有生命力的花。”

亭内一片寂静。许多文人陷入沉思。

“当然,”司马柬话锋一转,“朕不是要大家只写新政。牡丹要咏,风月要写,但更要有新意——新在视角,新在情怀。譬如咏牡丹,可否联想到去年重阳宴上的鸠杖老人?咏端阳,可否想到汴渠上漕丁的号子?”

他回到座位:“今日诗会,不限题材,但设‘新声奖’三名,专奖那些咏新政、写民生、有真情实感的好诗。奖品嘛——”他示意内侍捧上一个木匣,打开,里面是三块精美的端砚,“这是徽州进贡的龙尾砚,朕亲手题了铭文。”

文人们的眼睛亮了。不仅是砚台珍贵,更是那份荣耀——皇帝亲题铭文的砚台,足以传家。

诗会开始。起初还有人写传统的咏花诗,但渐渐有了新声。

一位来自江南的翰林学士写道:

**银币流通市井欢,钱监新铸防伪难。

东西两市人如织,不似前朝购物艰。**

诗虽平实,却真切写出了银币流通后的市场景象。司马柬看了点头:“‘不似前朝购物艰’,一句道尽变革之益。”

接着,一位曾在户部任职的诗人献上:

**常平仓里细账清,相邻州县互查明。

但使蛀虫无隙入,何愁饥岁不安宁。**

“好一个‘但使蛀虫无隙入’!”太学博士击节赞叹,“这诗可作仓吏座右铭。”

最让人动容的,是一位布衣老者的诗。他叫陶渊,洛阳县老秀才,科举不第,在乡塾教书四十年。他的诗写道:

**重阳宴上赐鸠杖,九十老人泪两行。

自言平生历五帝,未见君王敬耆耆。

今岁春耕御犁试,新式曲辕省牛力。

儿孙信中说新政,红薯玉米可充饥。

老朽虽贫心亦暖,盛世不独富者怡。**

诗用白话,近乎民谣,却让亭内许多官员红了眼眶。司马柬亲自起身,走到陶渊面前,深深一揖:“陶先生此诗,抵得万千奏章。朕代天下百姓,谢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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