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奢靡的警示（1/2）

泰始六年的春日，洛阳城一片繁花似锦。随着国家渐趋稳定，漕运与海贸带来的巨额利润如同甘霖般滋润着这个新兴的帝国，也悄然滋养着一些不那么和谐的风气。尤其是在部分自恃功高、或凭借家族荫蔽的勋贵臣僚之中，一股追求享乐、竞相奢靡的暗流开始涌动。

这一日，宫中设下春宴，款待群臣及有功将士。宴席本身依循旧例，不算铺张，司马炎甚至特意吩咐减少了歌舞乐伎的规模，以示节俭。然而，宴会开始前，一些臣子互相走动、拱手寒暄时，那不经意间流露出的细节，却让端坐主位的司马炎，眉头几不可察地微微蹙起。

某位位列侯爵的老将军，手指上戴着一枚硕大的玉扳指，在阳光下泛着过于刺眼的光泽；另一位掌管漕运事务的官员，腰间蹀?带上的金饰似乎也沉重得有些过分；更有几位年轻的新贵，互相低声炫耀着新得的海外香料或是家中新蓄的、来自西域的舞姬……虽然并未逾制，但那种悄然滋长的浮华攀比之气，与宴席本身相对简朴的风格，形成了一种微妙而不协调的对照。

司马炎面上依旧带着帝王的雍容笑意，与群臣共饮，褒奖功绩，但眼神深处，已有一丝冷意凝聚。他知道，这股风气若不及时遏制，任由其蔓延，不仅会带坏官场风气，耗尽国库好不容易积累的财富，更会让他一直以来倡导的“节俭”、“德政”沦为笑谈。

酒过三巡，气氛正酣时，按惯例，有内侍上前，呈上几件地方进贡的珍玩奇巧之物，供皇帝和群臣观赏，以示四海升平，祥瑞汇聚。这其中，有一件来自南方的贡品尤为引人注目——那是一尊用整块血红珊瑚雕琢而成的“麒麟献瑞”，高约尺余，通体赤红，形态逼真，在灯烛映照下流光溢彩，堪称巧夺天工，价值连城。

内侍小心翼翼地捧着这尊珊瑚麒麟，在席间缓缓展示。所到之处，无不引来一片低低的惊叹和赞美之声。许多大臣眼中流露出惊艳、羡慕乃至贪婪的神色，有人甚至已经开始在心中盘算，自家府库中是否有能与之媲美的珍藏。

“真乃稀世珍品！”

“陛下洪福，天降祥瑞啊！”

“此物只怕价值万金……”

溢美之词不绝于耳。那尊华美异常的珊瑚麒麟，仿佛成了这场宴会奢靡气息的焦点和象征。

珊瑚麒麟最终被恭敬地呈至御前。所有人都以为，皇帝会对此等祥瑞之物大加赞赏，甚至可能当场赐予某位宠臣。

然而，司马炎只是淡淡地扫了一眼那流光溢彩的珍宝，脸上没有任何欣喜的表情。他伸出手，轻轻抚摸了一下珊瑚冰凉滑润的表面，然后，在所有人惊愕的目光中，他猛地将那尊价值万金的珊瑚麒麟高高举起！

“陛下！”

“不可！”

几声惊呼尚未落地，只听“哐当——！”一声刺耳的脆响！

那尊精美绝伦、被视为祥瑞的珊瑚麒麟，被司马炎狠狠掼在了坚硬的玉阶之下！瞬间摔得粉碎！赤红的碎片四散飞溅，如同泼洒了一地凝固的鲜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