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奢靡的警示（2/2）

整个宴会现场，瞬间陷入了一片死寂。

方才还充斥着笑语和赞叹的大殿，此刻落针可闻。所有大臣，无论刚才是否在赞美这珊瑚，此刻都僵在了原地，脸上血色尽褪，目瞪口呆地望着玉阶下那一堆狼藉的碎片，又望望御座上脸色冰冷的皇帝。

谁也想不到，皇帝会突然发作，而且是以如此激烈、如此不留余地的方式！

司马炎缓缓站起身，目光如冰冷的刀锋，缓缓扫过席间每一个臣子，尤其是在那几位刚才显摆过身上饰物、谈论过家中奢享的官员脸上，停留了片刻。那几人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天灵盖，慌忙低下头，不敢与皇帝对视。

“好一个‘祥瑞’！”司马炎的声音打破了死寂，带着一种压抑的怒火和深深的失望，“朕登基以来，夙兴夜寐，所思所想，无外乎轻徭薄赋，与民休息，充盈国库，以备不时之需！为何？因为我大晋初立，天下未真正一统，北有胡患，南有割据（指东吴），境内更有无数百姓刚刚得以温饱，远未到可以高枕无忧、肆意享乐之时！”

他指着地上那堆碎片，声音陡然提高：“可你们呢？！看看你们！国家稍有起色，漕运海贸刚见些利润，有些人便迫不及待地开始追求享乐，攀比奢靡！一枚扳指，价值几何？一条腰带，又需多少民脂民膏？还有心思去搜罗什么海外奇珍、西域舞姬！这尊珊瑚，且不论它耗费了多少人力物力才得以成型、运送入京，单就其本身，除了满足耳目之欲，炫耀财富之外，于国于民，有何益处？！”

他痛心疾首地斥责道：“若将此等花费，用于打造兵甲，可武装多少将士？用于购买耕牛，可开垦多少荒地？用于赈济灾民，可活人性命多少？！尔等身为朝廷重臣，国之栋梁，不想着如何开源节流，为国分忧，反而带头奢靡，竞相浮华！长此以往，上行下效，官场风气败坏，国库如何充盈？民心如何凝聚？这刚刚有起色的江山社稷，岂不是要毁在这奢靡之风上？！”

这一番话，如同重锤，狠狠敲在每一个大臣的心上。尤其是那些心中有鬼的，更是冷汗涔涔，体若筛糠。

司马炎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怒火，用斩钉截铁的语气宣布：

“即日起，颁行‘禁奢令’！所有在朝官员，无论品级，其车驾规制、服饰纹样、府邸规模、宴饮标准，皆需依制而行，不得僭越，更不得竞相攀比，追求无度奢靡！尤其严禁以公务之名，行奢享之实！违令者，轻则罚俸降职，重则削爵罢官！朕会命御史台、校事府严加查访，绝不容情！”

他目光冷冽地看着众人：“今日，朕砸碎这无用之奢物，便是要告诉尔等，也告诉天下人！朕要的，是励精图治、勤俭务实之臣，非是贪图享乐、蠹国肥私之辈！我司马家的天下，容不得蛀虫！都给朕记住了！”

“臣等谨记陛下教诲！定当克勤克俭，忠心王事！” 满朝文武，无论心中作何想法，此刻都齐刷刷地跪倒在地，声音带着惶恐和敬畏。

这场原本喜庆的春宴，最终在以震撼方式砸碎的珊瑚麒麟和皇帝严厉的“禁奢令”中落幕。消息传出，洛阳城内的奢靡之风为之一肃。许多官员回府后，立刻悄悄撤下了过于华丽的装饰，收敛了张扬的行径。

司马炎回到后宫，对跟随在身边、若有所思的太子司马柬叹道：“看见了吧，柬儿。这人啊，尤其是有了权力和财富之后，最容易迷失的，就是本心。打江山难，守江山、治理江山更难。咱们不仅要想着怎么赚钱，更得时刻盯着，怎么把钱花在刀刃上，怎么管住下面那些人伸向享受的手。该砸的时候，就得砸得狠，砸得他们肉疼，才能记住教训。咱们司马家坐这江山，想积德，想长久，就得时时给自己，也给臣子们，敲敲这警钟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