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秦腔寻根 危机又至(2/2)

开头是秦腔的吼声,经过效果器处理,变得空灵,遥远。

然后是电子节拍进入,强劲,规律。接着是我的声音,用秦腔的发声方式唱现代歌词:

“我是俑,埋在土里千年

等一声惊雷,炸裂春天

彩绘褪色,铠甲生锈

但眼睛还睁着,看人间变天……”

歌名我想好了,就叫《俑》。

秦俑。那些埋在土里几千年的士兵,沉默地守护着一个死去的王朝。

但他们的眼睛还睁着,看着时间流逝,看着朝代更迭,看着我们这些后来者,在他们的坟墓上建造新的世界。

这首歌,会成为《华夏》专辑的核心。

从西安回去后,我要重新编排所有歌。

以《俑》为圆心,辐射出去——暗黑三部曲可以加入京剧元素,《江南》可以融入评弹,《青花瓷》本身就有古典韵味,可以做得更极致。

根。我终于找到了根。

不是前世,不是今生,是这片土地。

是那些埋在土里的陶俑,是那些吼在风中的秦腔,是那些流淌在血脉里的、几千年的记忆。

傍晚六点,我回到酒店。

打开笔记本电脑,处理积压的邮件。

第一封是赵振发来的ifpi律师函全文,英文的,措辞强硬。附件里有侵权歌曲列表,密密麻麻,看得人头疼。

第二封是王工的技术报告:“好听音乐网今日同时在线用户突破十五万。但ifpi的律师函在圈内传开后,有七家小型唱片公司要求立刻下架他们的歌曲。是否执行?”

我回复:“不下架。告诉他们,我们正在洽谈正式授权,请给一个月时间。如果一个月后还没谈成,再下架。”

第三封是杨峻荣,从美国发来的:“浩彣!!!《baby》电台点播率冲进全美前十了!!!billboard预测下周可能进hot 100!!!你什么时候来美国做宣传?!”

我回复:“四月下旬。先安排亚洲宣传,日本、韩国、新加坡。”

第四封是张汝京的助理发来的:“田先生,张博士已回上海。您约定的会面时间是否不变?地点在张江的临时办公室。”

我看了眼日历:4月5日。还有一周。

回复:“不变。”

第五封是林薇。没有标题,只有简单几句话:

“小老板,二模成绩出来了。年级第七。老师说,如果保持这个成绩,北大应该没问题。西安好玩吗?听说有兵马俑,很壮观。”

我笑了。打字回复:

“恭喜。保持住。兵马俑看了,很震撼。等你考上北大,带你来西安,我当导游。”

发送。

处理完邮件,我走到窗前。

西安的夜景和北京不同,没有那么密集的高楼,灯光也稀疏些。

远处能看到城墙的轮廓,在夜色中像一条沉睡的巨龙。

手机响了。这次是母亲。

“浩彣,”她的声音有点急,“你爸出事了。”

我心里一紧:“怎么了?”

“不是大事,你别担心。”母亲赶紧说,“就是网吧有人打架,他去劝,被推了一下,摔倒了。腰扭了,现在在医院躺着呢。”

“严重吗?”

“医生说骨头没事,就是肌肉拉伤,得卧床休息一周。”母亲叹了口气,“你爸那个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非要逞能。我说雇个保安,他非说浪费钱。”

“我明天回去。”我说。

“不用不用。”母亲说,“你忙你的。我就是跟你说一声。小军现在管着网吧呢,挺上心的,没事。”

但我知道,母亲打电话来,就是希望我回去。只是她不会明说。

“我明天下午的飞机。”我说,“晚上就能到。”

母亲沉默了几秒,然后说:“那……我给你炖鸡汤。”

挂了电话,我又打了订票电话,这个年代,干啥都不方便。

最近一班回北京的飞机是明天下午三点。

订完票,我给高军打电话:“我明天回北京。我爸受伤了。”

“严重吗?”

“不严重,但我得回去看看。”我说,“ifpi的事,你先跟赵律师准备应对方案。等我回去后开会讨论。”

“明白。”高军顿了顿,“小田总,还有件事……纳斯达克那边,又跌了。”

“多少?”

“昨晚收盘,4100点。比最高点跌了将近一千点。”高军的语气复杂,“我们的期权如果还没平仓,利润可能又多五百万美元了。”

五百万。接近四千万人民币。

但现在这笔钱已经落袋为安,转入了半导体基金。数字再大,也只是数字。

“知道了。”我说,“专心处理ifpi的事。钱的事,以后再说。”

“好。”

挂了电话,我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

脑子里有很多事在转。ifpi的诉讼,父亲的伤,张汝京的会面,专辑的制作,秦腔的吼声,还有林薇那句“北大应该没问题”。

所有事情交织在一起,像一张密密麻麻的网。

而我是网中央的那只蜘蛛,要控制每一条线的张力,不能让网破,也不能让自己掉下去。

累。

但必须撑住。

因为这张网,是我自己织的。

深夜十一点,我打开笔记本,开始写歌。

不是《俑》,是另一首。灵感来自今天下午在录音棚里的实验,来自秦腔和电子音乐的碰撞,来自那些睁着眼睛的陶俑。

歌名暂定《活埋》。

歌词一句句流出来:

“他们把我埋进土里

说这样安全

说这样永恒

说这样就不会看见

天是怎么变的”

“但我有耳朵

听见雷在云里滚

但我有眼睛

透过裂缝看人间

但我有嘴

虽然塞满了泥

还是要唱

唱到大地裂开”

写到这里,我停住了。

眼睛有点热。

我想起王老唱秦腔时的样子。脖子青筋暴起,脸涨得通红,用尽生命所有的力量去吼那一嗓子。

我想起那些陶俑。沉默了两千年,但每一个的表情都不一样——有的愤怒,有的悲伤,有的平静,有的似乎在微笑。

他们不是死物。他们是凝固的生命。

而我们这些活着的人,有时候反而像被活埋了——被规则活埋,被现实活埋,被自己的恐惧活埋。

但总要有人,从土里伸出手。

总要有人,吼那一嗓子。

哪怕声音嘶哑,哪怕无人听见。

我继续写:

“我不是古董

不是标本

不是你们用来证明

历史有多厚的证据

我是活的

虽然被埋着

但心还在跳

跳得大地都颤抖”

写完了。三分半钟的歌,却像用尽了我所有的力气。

我关上笔记本,走到窗前。

西安的深夜很安静。远处有火车鸣笛的声音,悠长,孤独,像某种呼唤。

这座城市睡了。但地下的陶俑还醒着。

他们睁着眼睛,看着我们这个时代。

看着我们这些忙碌、焦虑、拼命奔跑的人。

看着我们在他们的坟墓上,建造新的世界。

也许有一天,我们会理解他们。

也许有一天,他们会理解我们。

而在那之前,我们能做的,就是继续唱。

继续吼。

继续从土里,伸出那只手。

因为总有人会听见。

总有人会回应。

就像王老回应了我。

就像我,回应了这片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