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艺术殿堂 余音回响(1/2)

礼堂终于空了。

我独自坐在后排,手心汗已凉透,这才惊觉已枯坐许久。

舞台上,那位总政歌舞团的男中音老师刚刚结束分享,正收拾着谱例。

他的声音浑厚如大提琴,每一个俄语单词的弹舌音都精准得像是用尺子量过,示范时整个身体都成为了发声的共鸣腔——胸腔的震动、面罩的共鸣、气息的支撑,完美地融为一体。

那不是“用技巧唱歌”,而是“让技巧成为身体的本能,然后忘记技巧”。

金院长所说的“气韵”,在这一刻有了更具体的影像。气是根本,韵是表现。

我现在大概刚刚摸到“气”的门槛,知道要沉下去,要稳。

但“韵”——那种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味道,那种让同样的音符在不同人嘴里能唱出完全不同灵魂的东西——我还差得远。

窗外彩玻璃将阳光切成斑斓光斑,在深色地板上缓慢移动。我吐出一口气,终于动了。

从背包里取出牛皮纸文件袋,翻开笔记本。潦草字迹爬满半页——各位老师的点评速记。我工整写下日期地点,开始整理:

程丽婉老师建议:

高音区共鸣需加强。可用哼鸣过渡训练。气息持久力重点在控制流速。肯定:情感真挚,内核立得住。

刘振邦老先生提醒:

民族韵味忌刻意。多听戏曲,品味尾音润腔。“生活味儿”是优点。推荐《贵妃醉酒》《牡丹亭》。

陈老师问题:

“个人情绪与艺术提炼的平衡”——需长期实践。旁注:艺术源于个人,需超越个人。

总政男中音老师:

“慌”字喉头上提。练习方法:打哈欠感觉,保持喉头稳定。

翻到下一页,写下金院长的总结:

作品如矿石,有杂质,但有光。创作之路长,需持续打磨。技巧是雕刀,需终身打磨。

在这句下划两道横线,力透纸背。

这些冷静文字背后,波澜只有自己知道——被肯定的温热,被指不足的刺痛,豁然开朗的清明。我慢慢合上本子,装回文件袋,像完成一场封存仪式。

站起身时膝盖一软。礼堂空荡,工作人员正关窗,木框撞击声沉闷。阳光被隔绝,只剩安全出口灯幽绿的光。

走出礼堂,正午阳光白得刺眼。蝉鸣锯着空气,梧桐树影斑驳在身上明明灭灭。

金院长办公室门虚掩着。我敲门进去,他正看手稿,抬眼指了对面的椅子。

我坐下,背挺直,手放膝上。挂钟滴答声清晰如心跳。

金院长看完最后一页手稿,合上,放在一旁。

然后从抽屉里拿出一个厚厚的牛皮纸档案袋,推到我面前。

“程老师给了你一份她整理的军旅歌曲气息训练摘要。刘老托我把他手抄的几段京剧《贵妃醉酒》和昆曲《牡丹亭》的唱腔谱例复印了一份给你。”他的语气平淡得像在说今天天气不错,“他说,不用急着学唱,先听,感受那个‘味儿’。”

我双手接过,纸张质感透过牛皮纸传到手心,沉甸甸的。

“他们给你这些,”金院长端起茶杯,“不是因为你唱得多好。”

我握紧档案袋。

“是因为看到了可能性。”他目光平静却穿透,“十五岁的孩子,能把不那么‘高雅’的生活用音乐表达,还肯听专业批评。现在不多见。”

他声音不高,每个字都像小锤敲心:“太多人要么故步自封,要么讨好市场,东西花哨但没根。你的东西有根——虽然还浅,但方向对。”

我喉头发紧,只是点头。

“今天只是开始。”他放下茶杯,“你像块被雨水冲过的石头,刚露出纹理。但要成器,还得凿、磨、抛光。急不得。”

“我明白。”

“回去把录音多听几遍——不是听你唱,是听点评背后的逻辑。然后该做什么还做什么,别乱了节奏。”

这话准。刚才整理笔记时,我已感到那种想要立刻投入更刻苦训练的急切——这急切本身,就是“乱”。

“艺术这条路,”他手指轻敲桌面,“到最后是修心。心稳了,声音才稳。心定了,作品才定。你今天在台上,心是定的。这很好。”

“我记住了。”

他又递来一张纸条:“下月有声乐研讨班,上海音乐学院沈教授主讲。我帮你报了名。”

我接过纸条,心里涌起热流:“谢谢金院长。”

“路是你自己走的。”他摆手,“我只能指指方向。”

从办公室出来,中午十二点半。我抱着档案袋绕到图书馆后的小花园,在角落石凳坐下。

打开档案袋。程老师的训练摘要钢笔手写,字迹刚劲,页边贴着彩色便签,画着气息走向图。刘老的谱例上红笔注解密密麻麻——“海字出口即带韵味,舌尖轻抵上颚,似有还无;冰轮二字如珠走盘;腾字尾音上扬,气息托住,似断非断,余韵袅袅。”

读着这些文字,耳边仿佛响起婉转唱腔。午后的风穿过树梢,远处琴房飘来肖邦夜曲,音符如水。

看了二十分钟,我收起资料,拿出诺基亚手机。屏幕在阳光下反光。两条未读短信:

父亲:“店里都好,勿念。”

张小军:“浩彣!今天又有人问加盟!赵老师说下周教我dos命令备份系统!”

我笑了。前一刻还在艺术殿堂,下一刻就被拉回地面。

回复父亲:“会开完了,顺利。明天下午回。”

回复张小军:“加盟事等我回。跟赵老师好好学。”

拨通高军电话。

“小田总!”他接得很快,“交流会怎么样?”

“收获很大。预购数据呢?”

“五万张预定三万二!高校周边反馈特好,《星晴》进北京音乐台前十了!”

“通知杨峻荣了吗?”

“通了,他们很乐观。吴宗宪节目下周播,会有第二波热度。”高军顿了顿,“有媒体开始挖周杰伦背后推手了。‘星海’和‘共荣音乐’可能会被带到台前。”

“准备公关口径:我们只是发现并支持好音乐,荣誉属于创作者本人。低调,不抢风头。”

“明白。还有香港‘星海现场’装修照片发你邮箱了,何生问音响设备要求。”

“按专业音乐现场标准选,预算可放宽。我要效果,不是省钱。”我顿了顿,“另外,整理一份‘网吧管理软件’需求清单。”

“您说。”

“不只要计时收费、会员管理。我要数据统计模块——分析客流时段、游戏热度、机器使用时长。远程控制模块——网管在服务器一点,所有客户机同时安装卸载软件。还有上网行为记录。”

高军沉默两秒:“记录到什么程度?这涉及……”

“不涉及内容。只记录行为:几点、哪台机器、运行哪些程序、访问哪些网站大类。数据加密存储本地,不上传。要宏观消费行为分析,不是窥探隐私。”

我继续:“技术上探讨‘伪无盘’可行性——客户机有硬盘,但系统启动后所有写入操作重定向到服务器虚拟空间。重启后虚拟空间清空,系统还原。既保证机器干净统一,又降低网络负载。”

电话那头传来键盘敲击声:“这个思路……有意思。我马上找技术团队评估。小田总,这些功能已远超普通网吧管理软件了。”

“因为它本来就不普通。”我语气坚定,“我要做的是一套标准——从硬件配置、软件系统到运营管理的完整标准。未来任何人想开网吧,按我们标准就能快速开业、高效管理、降低风险。软件是这套标准的核心载体。”

高军深吸气:“我明白了。平台化思维的延伸。从音乐内容平台,到实体经营平台。”

“对。而且这平台能直接触达终端用户——那些坐在电脑前的年轻人。他们喜欢什么,需要什么,系统能看到趋势。这些数据,未来可能比上网费更值钱。”

说这些话时,心跳微微加速。不是激动,是看见路径的笃定。

“王工团队下午在公司,”高军说,“您要不过来看看?晚上聚餐,算是接风,也庆祝交流会顺利。”

“好。我两点到。”

挂了电话,我坐了片刻。手机屏幕暗下去,倒映出我的脸——眼神里不再是惶惑或疏离,而是清醒与渴望的混合。像年轻野兽第一次清晰闻到猎物气息。

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音乐是理想通道,商业是现实手段,技术是未来眼睛。三者需平衡,如金院长所说——心要稳,节奏不能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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