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糖分的恋爱”(1/2)

在这些无人看见的时候,“高糖分”是一个分泌大脑的感官!当储存一定份量时,不会让彼此产生化学作用;例如“争吵、和脂肪堆积…”

非要将和这份化学作为“恋爱式”;直接运用汗水挥发,低卡饮食搭配!

-“糖分的囚徒”

这座城市,东南一隅;空气里总浮着一层若有若无的甜。不是果木清透的甜,也不是蜜的稠郁,那是一种更庞大、更沉默、带着工业金属边角的甜,从高耸的烟囱、密闭的厂房、日夜不息的管道里,丝丝缕缕地渗出来,沉入每一寸砖缝,浸透每一口呼吸。那是糖厂,城的肺腑,也是城的心跳。我们生于斯,长于斯,身体里流淌的,怕也是掺了糖浆的、略显粘稠的血。我们称之为“高糖分”的生活,一种被精心配比、标准化供给的甜蜜生存。而我,想向你述说的,便是关于这甜,关于我们如何成为“糖分的囚徒”。

“融化”;在这分甜里上升!

“我做的提拉米苏,必须精确到0.5克。”

作为甜品界公认最难追的天才主厨,他冷漠、苛刻、追求极致。

直到那天实验室新来了个实习生,打翻了他称好的糖粉。

所有人都等着看那个小姑娘被当场辞退。

他却盯着洒落的糖粉,在桌面上无意形成的两个字母:

那是他多年前因病逝去的初恋名字缩写。

“重做,”他声音沙哑,指尖拂过糖迹,

“但这次,让我教你。”

后厨的灯是冷的,惨白,带着手术室式的精确,把每寸不锈钢台面、每只擦拭得毫无指纹的玻璃碗,都照得清清楚楚,也清清楚楚地照出台子后那个人的侧影。他微微倾身,像一尊冷凝的雕塑,全部的神思都凝在指尖与那台精密电子秤之间。空气里有发酵黄油渐渐软化时散出的、几不可闻的奶油气,有高纯度黑巧克力碎屑的微苦,但更多的,是一种绷紧的、屏息般的静。静得能听见他自己腕表秒针的走动,咔,咔,咔,切割着时间,也切割着周围几个助手过于谨慎的呼吸。

顾行止。二十五岁,甜品界横空出世又遥不可及的名字。他经手的甜点,被赋予“可食用珠宝”的谵妄赞誉,预约排到来年秋天。但他这个人,比他的“覆盆子荔枝玫瑰歌剧蛋糕”或“液氮樱花白巧克力慕斯”更为人熟知——或者说,更令人望而生畏。一种严苛到近乎洁癖的精准,一种对温度、克数、毫秒不容分说的独裁。在他这里,“少许”、“适量”是原罪,“灵感迸发”是亵渎。一切必须遵循他脑海中那条绝对、唯一、笔直如光路的轨迹。

就像现在,意大利mascarpone奶酪必须在特定室温下软化到某一程度,手指按下的凹痕恢复速度需在第三秒与第四秒之间;无菌蛋黄与细砂糖的混合,必须隔水加热,水温严格控制在七十度,手动搅拌器的速度必须是三档,直至丝绒般稠厚,颜色是介于鹅黄与雏菊黄之间那种被精确定义的“绸光黄”。每一步的间隙,器具必须放回原位,台面必须用浸湿再拧到半干的专用布擦拭,不留一丝上一道工序的痕迹。他的世界,是由无数个0.5克构建的、不容毫厘僭越的堡垒。

他正专注于“萨芭雍”。手持打蛋器在隔水的盆中划着稳定绵密的圈,空气与滚热的马沙拉酒蒸汽、蛋黄液撞击,发出细微的、持续的簌簌声。温度计的红色液柱,正以缓慢但不容置疑的速度,爬向那个他等待的、写在脑海食谱上的数字。就在这时,一点杂音。不是后厨固有的、被他规训过的背景音,是陌生的脚步,带着犹豫,带着新人踏入禁地时那种不自觉的、放得过轻又反而显得滞重的步伐。

他眉头未曾动一下,但周身的气息,几不可察地,更冷硬了半分。实验室新来的实习生,昨天人事部递过资料,扫过一眼,履历干净,名校相关专业,照片上的女孩眼神很亮,笑容有点晃眼。仅此而已。他的世界,不需要多余变量。尤其是,可能干扰这个正在走向完美的萨芭雍的变量。

然而那干扰,还是来了。并非直接冲撞,而是一种气息的靠近,一种阴影的移动。她在离操作台几步远的地方停住,似乎在辨认原料,然后,走向存放糖粉的柜子。就在她伸手去取那罐已经开封的糖粉时——也许是她转身时背包带子勾到了桌沿,也许是手指因紧张而微微一滑——顾行止没有回头,但眼角余光,或者说,是长期在这种绝对控制环境下淬炼出的、对平衡被打破的野兽般的直觉,捕捉到了那一瞬的失衡。

“砰”!!

闷响。不重,但在落针可闻的后厨,不啻于一声惊雷。紧接着,是纷纷扬扬、无休无止的、雪崩般的“沙沙”声。

他手中打蛋器的圆圈,停了。红色液柱,在即将抵达完美顶峰的前一刻,停滞,然后,开始令人绝望地回落。

他没有立刻转身。只是将打蛋器轻轻放在垫了毛巾的台面上,动作甚至算得上轻柔。然后,他才缓缓地,一格,一格,转过去。

世界是白的。或者说,他视线中央那一块区域,是白的。细如尘霾的雪白糖粉,从摔落在地、罐口大开的容器中汹涌而出,泼洒在半空,再缓慢沉降,覆盖了一小片锃亮的地砖,也覆盖了旁边矮脚预备台的小半桌面。空气里弥漫开一股甜腻的、幼稚的、属于批量生产流水线的粗糙气味,与他正在构建的那个精微世界格格不入。

所有人都停下了动作。搅拌声消失了,烤箱的风扇声被无形放大,制冷机嗡鸣。空气被冻住,只剩下那些糖粉尘埃,还在光线里缓慢、固执地浮沉。一道道目光,或惊骇,或同情,更多是看好戏的隐晦闪烁,钉在那个僵在糖粉“雪地”旁的女孩身上。她脸色白得几乎透明,嘴唇抿成一条失了血色的线,手指紧紧绞在一起,关节凸出发白。那双照片里很亮的眼睛,此刻睁得极大,里面盛满了惊慌,和无措的、快要溢出来的懊悔。

顾行止的视线,只在她脸上停留了半秒。冰冷的,平估的,如同审视一件出了瑕疵的原料。然后,他的目光下移,落向那片狼藉的桌面。

预备台是不锈钢的,冰冷平滑。洒落的糖粉不均匀地铺开,有些地方厚,有些地方被她的衣袖或呼吸拂过,露出金属底色。就在那片混沌的、令人不悦的白色中央,或许是因为罐子落地时的撞击,或许是她慌乱中想挽救而徒劳的抹蹭,糖粉呈现出奇异的痕迹。

不是一团乱糟。

是清晰的,甚至可以说……是工整的两个英文字母。

“杜”,然后,隔开一点微不足道的、沾着糖粉的距离,是“玥”。

“杜,玥”

时间,在那一刹那,不是凝固,而是以另一种方式,被无限拉长、扭曲。后厨的冷光灯,嗡嗡的机器噪音,周围那些屏住呼吸的旁观者,连同地上那片刺目的白,都猛地向后退去,褪色,失声,变得模糊而不真实。只有那两个字母,以某种蛮横的、不讲理的方式,撞进他的视网膜,然后一路烧灼下去,烫穿所有理智的屏障,直抵灵魂最深处某个被封死、被焊牢、覆盖了厚厚尘埃和锈迹的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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