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走高飞与再也不见(1/2)

江静书说这番话时,正和旺财一起整理书架。

午后的阳光斜斜照进工作室,在木地板上切出温暖的光斑。

她踮着脚把一本厚重的《动物行为学》塞回最高层,灰尘在光束中跳舞。忽然,她停住了动作,转头看向趴在窗台上的奶牛猫。

“旺财,你知道吗?”她的声音很轻,像在自言自语,“我人生中,最喜欢两个词。”

“第一个是:远走高飞。”

江静书从梯子上下来,拍了拍手上的灰,眼神飘向窗外熙攘的街道。

“每次看到这个词,脑子里就会出现一个画面——”她微笑,“一个独立的美少女,拖着行李箱,脚步匆匆,奔赴光明的未来。”

那个少女穿着简单的白t恤和牛仔裤,帆布鞋有些旧了,但刷得很干净。

行李箱不大,轮子在地面发出规律的“咕噜”声。

她可能要去赶清晨的火车,或者深夜的红眼航班。站台上或候机厅里,人来人往,但她目不斜视,只看着前方——前方有新的城市,新的工作,新的生活,新的一切。

“风会吹起她的头发,”江静书继续说,“阳光或路灯给她镀上金边。她可能有点紧张,但更多的是兴奋。因为她知道——”

“这一步迈出去,她就不再是昨天的自己了。”

旺财的金瞳在阳光下眯起来:“你喜欢的是‘远走高飞’这个动作,还是背后的东西?”

“都喜欢。”江静书走到窗边,和猫并肩看着窗外,“我喜欢那种决绝感——把过去的一切打包进行李箱,或者干脆什么都不带,就这么转身离开。

也喜欢那种可能性——前方是完全未知的,是好是坏都不知道,但正因未知,才充满魅力。”

她顿了顿:

“我大学毕业后,真的做过这样的事。”

“没跟家里商量,买了张去南方的火车票,背了个双肩包就出发了。”

“在火车上,我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风景,心里那种感觉……很难形容。”

“不是逃离,是奔赴。”

“奔赴一个可以重新定义‘我是谁’的地方。”

旺财的尾巴轻轻摆动:“那后来呢?”

“后来……”江静书笑了,“后来发现新城市也有新的烦恼,新工作也有新的压力。但——”

“但至少,那是我自己选择的路。”

“摔倒了,也是摔在自己选的路上。”

“这种‘自主权’,比什么都珍贵。”

“第二个词呢?”旺财问。

“再也不见。”

江静书说这个词时,声音更轻了,眼神里闪过一丝复杂的光。

“这个词听起来很冷酷,对吧?”她转身靠在窗台上,“但我喜欢它的……干净利落。”

她开始解释:

“人和人的关系呀,只要相处时间一长,或者在一个地方呆久了——”

“就会像毛线团,一开始只是简单的几条线,后来你缠我,我绕你,越缠越乱。”

“会有误解,有期待,有‘你应该怎样’的假设,有‘你欠我,我欠你’的人情债。”

“会变得……沉重。”

她想起一些往事:

大学时和某个朋友从亲密无间到渐行渐远,每次见面都尴尬。

老家那些看着她长大的邻居,总用“小时候你怎样怎样”来定义她。

甚至某些客户,沟通结束后还不断发消息倾诉,模糊了职业边界。

“这种时候,”江静书说,“‘再也不见’就像一把快刀。”

“不是带着恨意地切断,而是带着敬意地放手。”

“承认这段关系已经完成了它的使命,然后——

“谢谢,再见。”

“不,是再也不见。”

旺财歪头:“不觉得可惜吗?”

“可惜,但必要。”江静书认真地说,“就像园丁修剪枝条,剪掉那些纠缠的、枯死的部分,树才能长得更好。”

“人际关系也需要定期‘修剪’。”

“有些缘分,本来就是一期一会。”

“强行延长,反而会破坏最初的美好。”

她顿了顿,声音里带着一种近乎诗意的冷静:

“而且,‘再也不见’其实是一种很大的善意。”

“是对彼此未来可能性的尊重——

“放你自由地去成为新的人,也放我自己去遇见新的我。”

“但真正让我觉得浪漫的,”江静书眼睛亮起来,“是这两个词组合起来的效果。”

她走到工作室中央,像在展示一个秘密:

“你想啊——”

“如果你远走高飞了,去了一个全新的地方。”

“再加上,你和过去那些人都‘再也不见’了。”

“那你还会在乎他们怎么看你吗?”

她展开双臂,像在拥抱某种无形的自由:

“不会了。”

“因为你在他们的世界里‘死’了,他们也在你的世界里‘死’了。”

“从此,你做的每一个决定,穿的每一件衣服,说的每一句话——

“都只为了自己,只为了当下,只为了那个你想成为的人。”

旺财看着她,金瞳里映着女孩发光的脸。

“那种感觉,”江静书放下手臂,声音轻柔而坚定,“就好像——”

“你的人生被清空了所有缓存。”

“你重装了系统。”

“你站在一个全新的起点上,面前是无限的可能性。”

“你可以成为任何人,做任何事,爱任何你想爱的人。”

“因为没有人知道你的过去,没有人用旧眼光定义你。”

“你自由了。”

她笑了,笑容里有种野性的、蓬勃的生命力:

“这难道不浪漫吗?”

“像重生一样。”

“像拿到了一张空白的人生画布,颜料任你选,画什么都可以。”

旺财从窗台上跳下来,踱步到她面前。

它仰头看着这个人类女孩——这个曾经迷茫、自卑、被原生家庭困扰的女孩,现在能如此清晰地说出自己与世界的关系。

“江静书,”旺财开口,“你知道你喜欢的这两个词,本质上是什么吗?”

“是什么?”

“是‘边界感’。”旺财的尾巴竖起来,像一根标尺,“物理的边界(远走高飞),和心理的边界(再也不见)。”

它走到书架旁,爪子轻轻划过书脊:

“人类总以为,亲密就是没有边界,长久就是永不分离。”

“但本喵观察了这么多文明,发现——”

“真正健康的关系,恰恰需要清晰的边界。”

“就像星星,既要相互辉映,又要保持距离,才不会相撞毁灭。”

它转回头,金瞳深深看着她:

“你渴望的‘远走高飞’,不是在逃避。”

“是在寻找最适合自己生长的土壤。”

“你喜欢的‘再也不见’,不是在绝情。”

“是在给每段关系,一个体面的、完整的句号。”

江静书怔怔地听着。

“至于你说的‘无限可能’……”旺财跳上沙发,舒服地蜷起来,“那确实是真的。”

“因为当你不被过去定义,不被他人期待绑架时——

“你的灵魂就获得了真正的‘创作自由’。”

“你可以把自己的人生,写成任何你想写的故事。”

“可是,”江静书在旺财身边坐下,抱起一个抱枕,“有时候我也会想……这样是不是太理想主义了?”

“现实中有太多牵绊——家人,朋友,工作,责任……”

“怎么可能真的‘远走高飞’‘再也不见’?”

旺财的胡须抖了抖:

“谁说要真的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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