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当猫的仓鼠与笼中人(1/2)

那只仓鼠被装在透明的小别墅笼里带进工作室时,江静书第一眼就注意到它的异常——它确实骨瘦如柴。

淡金色的皮毛松垮垮地挂在细小骨架上,黑豆般的眼睛却异常明亮,直勾勾盯着窗台上晒太阳的旺财。

主人是个年轻的女孩,叫苏晚,脸色比她的仓鼠好不了多少,眼下有浓重的青黑,手指不安地绞着帆布包的带子。

“它叫元宝,”苏晚声音很轻,“以前圆滚滚的,最近两个月突然瘦成这样……兽医查不出问题,只说可能‘心情不好’。”

江静书轻轻打开笼门,伸出手指。

元宝没有像普通仓鼠那样警惕后退,反而主动凑上来,用细小的前爪抱住她的指尖。那一瞬间,汹涌而奇特的意念涌进江静书脑海——

“我想……变成猫。”

这个念头如此清晰、如此执着,像一根烧红的针扎进江静书的意识。

更详细的画面随之展开:

元宝在跑轮上疯狂奔跑,不是玩耍,是“训练”——它想象自己正在草原上追逐猎物。

它偷偷观察家里的宠物猫(苏晚还养了只英短),学习猫走路时尾巴的弧度,揣摩猫那种慵懒又高傲的神态。

它拒绝吃仓鼠粮,只啃一点点蔬菜——因为“猫吃得少,要保持优雅体型”。

深夜,它会对着玻璃窗的反光,努力让自己淡金色的皮毛“看起来像奶牛猫的花纹”。

最让江静书震撼的是元宝的“信仰”:

“造物主是猫。”

“我看到过——那只黑白花的猫,在窗外走过时,星星都会跟着它移动。”

“当猫,就能接近造物主。”

“就能……不被关在笼子里。”

“就能选择自己的人生。”

江静书收回手指,神色复杂地看向旺财。

奶牛猫正慢悠悠地舔爪子,金瞳瞥了一眼笼子里的小仓鼠。

“它……”江静书斟酌着用词,“有很宏大的理想。”

“说说看。”旺财跳下窗台。

当江静书转述完元宝的“猫化计划”后,工作室里陷入短暂的寂静。

然后——

“噗。”旺财的胡须抖了抖,“要是人人都当猫,这地球就乱了。”

苏晚愣住:“什么?”

旺财踱到笼子前,居高临下地看着里面那只充满渴望的小仓鼠:

“你想想——

“老鼠想当猫,兔子想当狼,绵羊想当狮子……”

“食物链不就乱套了?”

“被喵星人占领的地球听起来很酷,但谁来负责抓老鼠?谁来当铲屎官?嗯?”

元宝的意念传来,带着不甘:“可是当猫很厉害……可以想去哪就去哪……”

“谁说的?”旺财尾巴一甩,“本喵认识的猫里,十个有八个被关在家里,还有一个在流浪,剩下一个——”它顿了顿,“在当造物主,天天加班,连小鱼干都没时间吃。”

它用爪子轻轻敲了敲笼子:

“元宝,你知道仓鼠的‘超能力’是什么吗?”

仓鼠茫然。

“是‘把普通的日子过成宝藏’。”

“给你一把瓜子,你能开心地藏一整天。”

“给你一张纸巾,你能造出最温暖的窝。”

“给你一个跑轮,你能跑出自己的星辰大海。”

“这种能力,猫有吗?”

元宝愣住了。

它想起自己最快乐的时光——把向日葵籽一颗颗塞进颊囊,塞得鼓鼓的,然后跑到角落,小心翼翼吐出来,埋进木屑里。

那种“拥有”和“收藏”的满足感,确实没有任何一只猫能体会。

“每个物种,都有独属于它的荣耀。”旺财的金瞳温和下来,“你想变强,不是要变成别的什么。”

“是要把‘仓鼠’这件事,做到极致。”

“比如——”它想了想,“成为第一只会冥想、会写仓鼠哲学、或者会帮人类找丢失耳环的仓鼠。”

“这不比当一只普通的猫酷多了?”

元宝抱着瓜子(它刚才无意识抓起来的),黑豆眼里闪过思考的光。

就在江静书以为问题解决时,苏晚忽然开口,声音哽咽:

“其实……我懂元宝。”

她抬起头,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我也……不想当现在的自己。”

原来苏晚去年考上了教师编制,在老家一所小学当语文老师——在父母眼中,这是“女孩子最完美的归宿”:稳定、体面、有寒暑假、好找对象。

但只有她自己知道,这工作对她意味着什么:

“我性格内向,喜欢一个人独处,静静地看书、思考、写点东西。”

“可教师需要不停地说话,需要调动课堂气氛,需要处理孩子间的矛盾,需要和家长沟通……”

“每天下班回家,我就像被抽空了,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最痛苦的是,她发现自己并不擅长教书。

不是知识问题——她从小就是学霸。

是那种“无法点燃别人”的无力感。

“我看着孩子们的眼睛,知道他们在走神,知道他们没听懂,但我不知道该怎么让他们‘醒过来’。”

“就像……我知道元宝在笼子里不快乐,但我不知道怎么让它快乐。”

她试过改变,试过学习各种教学技巧,试过逼自己活泼起来。

结果更糟——孩子们觉得她“假”,同事觉得她“端着”,父母觉得她“不知足”。

“现在每天走进校门,我都像走进一个更大的笼子。”苏晚的眼泪掉下来,“我知道元宝为什么想变成猫——因为猫可以跳出笼子。”

“而我不知道……我的笼子该怎么跳。”

旺财跳到苏晚身边的沙发上,尾巴轻轻扫过她冰凉的手背。

“苏晚,”猫的声音出乎意料的温和,“宇宙会用各种方式支持你的成长。”

苏晚愣住:“什么方式?”

“比如——”旺财的金瞳看向元宝,“派一只想当猫的仓鼠来提醒你:你也在想当别人。”

它顿了顿:

“你以为宇宙的‘支持’一定是给你换工作、中彩票、遇到贵人?”

“不。”

“更多时候,宇宙的‘支持’是——让你痛。”

“痛到不得不面对真实的自己。”

“痛到无法再假装‘这样也行’。”

“痛到……必须做出改变。”

苏晚呆呆地听着。

“你这段时间的煎熬、元宝的消瘦、甚至你来这里的决定……”旺财的胡须微微颤动,“都是宇宙在敲门:’嘿,该看看真正适合你的路了。’”

“可是我父母……”苏晚声音发抖,“他们不会同意的。他们会说我把铁饭碗砸了,会说我让他们丢脸……”

“父母的爱,有时是铠甲,有时是枷锁。”旺财平静地说,“但无论哪种,都不能代替你呼吸,不能代替你感受快乐或痛苦。”

“你的人生剧本,作者是你,不是他们。”

它跳到茶几上,爪子在空中划出一行发光的字:

【只要心地好,何愁无前途】

“你心地好——对学生负责,对父母孝顺,对小动物温柔。”

“这样的灵魂,宇宙舍不得让你烂在错误的轨道上。”

“它会给你线索,给你勇气,给你‘不得不变’的契机。”

“就像现在。”

这时,笼子里的元宝忽然有了动静。

它不再盯着旺财,而是转身开始做一件奇怪的事——把笼子里的木屑、纸巾碎、还有几粒瓜子,精心堆成一个小小的、宝塔状的“建筑”。

一边堆,一边传来清晰的意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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