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当猫的仓鼠与笼中人（2/2）
“我想明白了。”
“我不当猫了。”
“我要当——建筑大师元宝。”
“我要造出仓鼠界最伟大的窝。”
“让所有路过的猫都惊叹：’哇，这仓鼠有点东西。’”
苏晚看着忽然活力满满的元宝，又看看自己。
她忽然笑了，笑着笑着又哭了：
“我连一只仓鼠都不如。”
“它都能找到自己的路……”
“不，”江静书轻声说，“你正在找。只是需要时间。”
她走到书架上，抽出一本相册——里面不是照片，是各种小卡片：客人留下的感谢便签、救助小动物时的记录、甚至还有几张植物标本。
她翻到某一页，递给苏晚。
那是一张手绘的卡片，画着一只躲在叶子后面的小蜗牛，旁边有稚嫩的字迹：
【江老师，谢谢您听懂了我的乌龟。】
【它说它最喜欢下雨天，因为雨滴敲壳的声音像在唱歌。】
【我也喜欢下雨天了。】
【——一个‘不说话’的孩子】
苏晚看着那张卡片，手微微颤抖。
“这是……”
“一个自闭症孩子的画。”江静书说，“他不会在课堂上发言，但他能和动物沟通。他妈妈带他来我这里后，他开始画画，把动物说的话画出来。”
“现在他在特殊教育学校学美术，老师说他有惊人的天赋。”
江静书看着她：
“苏晚，你说你不擅长‘点燃’课堂上的孩子。”
“但也许……你擅长的是‘倾听’那些被忽略的声音呢？”
“就像你能发现元宝不对劲，就像那个孩子能听见乌龟的歌声——”
“这种‘看见隐形事物’的能力，在标准化的课堂里是累赘。”
“但在某些地方……是珍宝。”
苏晚的眼睛一点点亮起来。
她想起很多事——
小时候能听见蚂蚁搬家的声音，被同学笑“怪胎”。
总是能发现别人情绪细微的变化，但不知如何安慰。
在嘈杂的办公室里，反而渴望安静，渴望深度思考。
“也许……”她喃喃，“我不该当语文老师。”
“也许我该去学心理学，或者特殊教育，或者……”她看向江静书，“动物行为研究？”
“方向可以慢慢找。”旺财跳回窗台，“但第一步是——承认‘这个笼子不适合我，我要去找我的星辰大海’。”
“就像元宝决定当建筑大师一样。”
离开工作室时，苏晚抱着元宝的笼子——里面的仓鼠正在热火朝天地搭建它的“宝塔”，颊囊塞得鼓鼓的，全是建筑“建材”。
“我会辞职。”苏晚站在门口，声音不大，但异常坚定，“不是冲动，是……自救。”
“父母那边，我会好好沟通。如果他们暂时不理解，我就先兼职做别的，攒够钱再去读书。”
“总之——”她深吸一口气，“我要从‘别人说好的笼子’里，走到‘我自己的旷野’里去。”
江静书送给她一小袋自己配的安神茶：“压力大的时候喝。”
“谢谢。”苏晚眼睛又红了，但这次是释然的泪，“也谢谢旺财大人……和元宝。”
旺财蹲在门边，尾巴尖轻轻摆了摆：
“记住——”
“宇宙支持所有诚实的灵魂。”
“当你选择忠于自己时，整个存在都会为你让路。”
“也许不会立刻平坦，但方向对了，每一步都是前进。”
三个月后，江静书收到苏晚的邮件。
附件里有两张照片：
第一张是元宝站在它竣工的“宝塔”前——那是一个用木屑、纸巾、瓜子壳、甚至还有几根彩色棉线建造的复杂建筑，有三层高，有螺旋楼梯，顶层还有个小小的“观星台”。元宝胖回来了，毛发光亮，站在塔前，黑豆眼里满是“看朕的江山”的骄傲。
第二张是苏晚的录取通知书——她考上了某大学的心理学在职研究生，同时在一家自闭症儿童康复中心做志愿者。
照片里的她站在中心的花园里，蹲在一个孩子身边，两人一起看地上的蚂蚁。她的笑容，是前所未有的松弛和明亮。
邮件正文很短：
【江老师，旺财大人：】
【我和元宝都找到了自己的‘超能力’。】
【它当它的建筑大师，我学我的心灵倾听。】
【虽然路还长，但至少——】
【我们都在自己的轨道上，向前跑了。】
【谢谢你们，在那个下午，为我们打开了笼子的门。】
【——苏晚 & 元宝】
江静书把邮件读给旺财听。
奶牛猫正在啃小鱼干，闻言抬起头，金瞳里闪过满意：
“看吧。”
“心地好的人，和心地好的仓鼠——”
“宇宙怎么会舍得让他们迷路呢。”
它跳上窗台，看着窗外渐暗的天空：
“每个人都有一座属于自己的宝塔要建。”
“每只仓鼠也是。”
“重要的不是塔有多高，而是——
“建造的过程，让你成为了谁。”
而某个小笼子里，一只淡金色的仓鼠，正趴在它亲手建造的宝塔顶层，透过别墅笼的透气孔，望着夜空。
它不再想当猫了。
它现在想——
“也许，我可以造一个能看见更多星星的塔。”
“就像造物主猫说的：把‘仓鼠’这件事，做到极致。”
至于苏晚？
她正在笔记本上记录今天观察到的一个细节：
【那个从不说话的孩子，今天在花园里，对一只蜗牛微笑了。】
【虽然只有一瞬间，但我知道——】
【他听见了蜗牛的歌声。】
【就像我终于，听见了自己的心跳。】
这大概就是成长最温柔的样子——
不是变成别人期待的模样，
而是在宇宙隐秘的支持下，
一点一点，
认出并成为，
那个最本真的自己。
哪怕你曾是一只想当猫的仓鼠，
或是一个不想当老师的老师。
但只要心地澄明，
前路，
自有光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