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宿命对决启与血色悬念(1/2)
风在哭。
不,是深渊之巅本身在哭。风不过是它抽噎时呼出的、带着硫磺与血腥味的气息。魔门的嘶吼、修士的惨叫、骨骼碎裂的闷响,都被碾碎了揉进这哭声里,灌进每个人的耳朵,像滚烫的铅水。
天空不再是天空,是一块被魔气浸透、正在溃烂的暗紫色疮疤。没有光能穿透那层粘稠,只有魔物眼中闪烁的、饥饿的红光,和濒死者武器上最后一点 fading 的反光。
顾晏辰的左臂已经感觉不到疼了——疼到了极致,就变成了麻木。深可见骨的伤口像一张咧开的嘴,汩汩地往外冒着血,浸透了玄甲内衬,顺着铠甲的缝隙滴落,在他脚下积成一滩粘稠的、温热的红。三只利爪魔物围着他,它们不急于杀死他,只是用戏耍般的攻击,将他死死钉在原地,让他眼睁睁看着。
看着不远处,那块巨石旁,那抹刺眼的素白。
苏晚星躺在那里,像一只被狂风折断了翅膀、跌落在污泥里的白鸟。尘土和血污玷污了战袍,长发散乱,遮住了半边苍白的脸颊。她的胸口几乎看不到起伏,只有鼻尖前一丝微弱的、随时会断的气息,证明她还活着。
仅仅是活着。
“晚星——!!!”
顾晏辰的嘶吼从喉咙深处硬生生撕扯出来,带着血沫和碎肉。眼中的世界,只剩下那片白。理智、阵型、战术、甚至生死,都在这一刹那烧成了灰烬。
他猛地旋身,长剑不再是武器,是他肢体疯狂延展的一部分!剑气爆裂,不管不顾!一只魔物被拦腰斩断,黑色的内脏和污血泼洒开来;另一只的头颅飞起,眼中还残留着戏谑的红光;第三只的利爪穿透他的肩甲,他却像感觉不到,反手一剑捅穿了它的核心!
他杀开了一条路。
一条用魔物的残肢和自己的鲜血铺成的、短暂的路。
魔门顶端,顾玄渊踩在悬浮的鼎盖与鼎足上,白衣在翻涌的魔气中翻飞,纤尘不染,宛如这血腥地狱里唯一冷眼旁观的神只。他看着顾晏辰踉跄前冲的背影,发出一声极轻的、带着金属质感的嗤笑:
“徒劳。”
声音不高,却清晰地钻进顾晏辰的耳朵,像两根冰锥。
“她只是祭品,晏辰。”顾玄渊的声音甚至带着一丝惋惜,“是点燃魔化大阵最好的一捧薪柴。你护不住她,就像百年前,你的先祖护不住这摇摇欲坠的三界。”
顾晏辰充耳不闻。他的世界里,只剩下那几步之遥。近到能看清她睫毛上凝结的血珠,近到能数清她脸上沾着的碎石,近到……能听到她胸腔里,那微弱到几乎停滞的、生命最后的搏动。
快了。
就差一点——
就在他的指尖几乎要触碰到她染血的衣角时,异变,毫无征兆地降临。
不是从外部,是从苏晚星自己身上。
她脖颈间,那枚温润了许久、黯淡了许久的玉佩,突然毫无征兆地,爆发出光芒!
不是之前的纯净白芒,是血色!
浓郁、粘稠、仿佛由最古老最霸道的鲜血凝结而成的——血色光芒!
光芒炸开的瞬间,时间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掐住!周围的魔气发出了被灼烧般的“嗤嗤”尖啸!扑向顾晏辰的魔物惊恐地顿住,本能地后退!
血色光芒像有生命般,迅速包裹了苏晚星全身。紧接着,滚落在地的双珠自行飞起,悬浮在她摊开的掌心,珠身内流淌的金色光晕与玉佩的血光疯狂交织、融合!
光芒中心,苏晚星的身体,轻轻抽搐了一下。
顾晏辰的脚步死死钉在原地,瞳孔缩成了针尖。
那光芒里……有什么东西,在苏醒。
血色越来越盛,渐渐凝成一道巨大的、朦胧的虚影,笼罩在苏晚星上方。虚影渐渐清晰——那是一位身着古朴战甲的女子,长发飞扬,眉眼凌厉如刀锋,与苏晚星有七分相似,却多了沉淀千年的、睥睨天下的威严与……悲悯。
虚影缓缓低头,目光扫过战场,扫过魔物,最终,落在了魔门顶端的顾玄渊身上。
一道声音,不是从喉咙发出,而是直接从灵魂深处、从血脉源头、从时光长河的彼端,轰然响起:
“吾乃苏倾月。”
五个字,每一个都像沉重的战鼓,敲在每一个活物的心头!魔物的嘶吼变成了恐惧的呜咽,联军修士手中的武器“哐当”落地,连顾玄渊脚下的鼎盖与鼎足,都发出了不安的嗡鸣!
苏家初代家主。千年前,与顾家先祖并肩封印第一次魔潮的传说。她的名字,刻在史书最辉煌也最血腥的那一页。
她……怎么会……
顾玄渊脸上的从容,第一次裂开了缝隙。他死死盯着那道血色虚影,眼中翻涌着难以置信的惊涛:“苏家血脉……早就该断绝了!你怎么可能……残留……”
虚影没有回答他。
因为苏晚星,睁开了眼睛。
那双眼睛……不再是顾晏辰熟悉的清澈坚定。眸底深处,血色与金色如同两股沸腾的岩浆在疯狂交织、旋转,沉淀着跨越千年的沧桑,却又在最深处,保留着一丝属于“苏晚星”的、脆弱的微光。
她缓缓坐起,动作有些僵硬,仿佛在适应这具突然被塞进了庞大力量的躯壳。身上的伤口,在血光笼罩下,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结痂、脱落,露出底下新生的、莹润的肌肤。
她抬起手。
双珠与玉佩自动飞入她的掌心。血光与金光在她手中坍缩、凝聚、塑形——最终,化作一柄长剑。
剑身通体呈现出暗沉的、仿佛凝固血液般的暗红色,剑脊处却流淌着纯净的金色纹路。剑成之时,发出一声清越如凤鸣的长吟,压过了战场上所有的嘈杂!
苏晚星握住剑柄,站起身。
她的目光,越过了满地狼藉,越过了呆立的顾晏辰,笔直地,钉在了顾玄渊身上。
“百年骗局,”她开口,声音不再是少女的清亮,而是糅合了苏倾月的威严与自己本音的、奇异的叠响,冰冷,平静,却带着裁决般的重量。
“该了结了。”
最后一个字落下的瞬间,她动了。
不是奔跑,不是飞跃——是消失,然后出现在顾玄渊面前!血色长剑拖曳着长长的光尾,如同撕裂夜幕的流星,直刺顾玄渊眉心!
快!快得超出了视觉的捕捉!
顾玄渊脸色剧变,厉喝一声,鼎盖与鼎足黑光大盛,在他身前瞬间凝结成一面厚重的、布满狰狞魔纹的巨盾!
“铛——!!!!!”
撞击的声响,不再是金属交鸣,是两颗星辰对撞的爆裂!刺眼的光芒从撞击点炸开,红的,黑的,金的,搅成一团毁灭的漩涡!肉眼可见的环形冲击波如同死神的镰刀横扫而出,最近的数十只魔物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便在光芒中汽化!下方的岩石地面被硬生生刮掉一层,碎石被碾成齑粉!
联军修士们被气浪掀得东倒西歪,却死死睁大眼睛,看着空中那两道交错的身影。
希望,像一颗被重新点燃的、微弱的火种,在他们死寂的眼底跳动。
“苏姑娘……苏先祖……显灵了!”
“杀了他!杀了那个魔头!”
嘶哑的、带着哭腔的呐喊,断断续续地响起,很快连成一片悲壮的怒涛!
苏晚星的剑,快、狠、准!每一剑都带着苏家传承千年的净化真意,血色剑光所过之处,魔气如同遇到烈阳的冰雪,嘶叫着消融!顾玄渊被打得节节后退,鼎盖与鼎足组成的防御在狂暴的剑势下摇摇欲坠,他脸上的从容早已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狰狞和……一丝不易察觉的骇然。
“就算苏倾月把骨头渣子里的力量都给了你,又能如何?!”顾玄渊嘶吼着,鼎足猛然砸出,逼退苏晚星一步,他趁机喘了口气,眼中疯狂更甚,“镇渊鼎三件,我掌其二!只要拿到最后的鼎身——”
他的目光,如同毒蛇的信子,倏地舔过苏晚星被撕破的衣襟。
那里,锦盒的一角露了出来。
苏晚星的心,猛地一沉。
原来如此。原来他狂风暴雨般的攻击,不惜代价地引动深渊魔气,甚至打开魔门……最终的目标,一直是她怀中的鼎身残片!
顾玄渊捕捉到了她那一瞬间的凝滞,狞笑一声,五指成爪,魔气凝成一只漆黑的鬼爪,不再攻击她本人,而是阴毒狠辣地,直抓她怀中的锦盒!
苏晚星急退,挥剑格挡,鬼爪却在半空中诡异一折,依旧抓向锦盒!“嗤啦”一声,衣襟被彻底撕裂,锦盒暴露在空气中!
“拿来吧!”顾玄渊眼中贪婪爆燃!
就在这时——
一道燃烧着金色光焰的身影,如同扑火的飞蛾,从下方悍然撞向顾玄渊的后背!是顾晏辰!他将最后一丝灵力,甚至将生命本源都点燃,灌注在长剑上,剑身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带着同归于尽的决绝,刺向顾玄渊后心!
“晏辰!不要——!”苏晚星的惊呼变了调。
顾玄渊也没料到,这个早已伤痕累累、本该油尽灯枯的侄孙,竟然还能爆发出如此狠厉的一击!仓促间,他只能将大半魔气调回身后防御,抓向锦盒的鬼爪不由一滞。
“你的对手……是我!”顾晏辰的声音沙哑破碎,每一个字都带着血。
长剑刺穿了仓促凝聚的魔气屏障,狠狠扎入顾玄渊的后肩!金色的净化之力与漆黑的魔气在伤口处疯狂厮杀,发出令人牙酸的“滋滋”声!
顾玄渊闷哼一声,脸上第一次露出了痛楚的神色。他反手一掌,含怒拍出!
“噗——!”
顾晏辰的胸口,清晰地传来了骨骼碎裂的闷响。他整个人如同被攻城锤击中,倒飞出去,划过一道绝望的弧线,重重撞在魔门那冰冷、布满邪恶纹路的石壁上!
“哐当!”长剑脱手,落在碎石中。
他顺着石壁滑落,在壁上拖出一道刺目的血痕,最终软软地瘫倒在魔门基座旁,头无力地垂下。
一动不动。
只有胸口的微弱起伏,证明那具躯壳里,还有一丝火星未曾熄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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