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不明不白的脾气(1/2)
回到云顶酒店,熟悉的灯光与恒温空气包裹上来,将古宅的阴冷与血腥彻底隔绝在外。大堂里灯火通明,却安静得只有几不可闻的背景音乐和呼吸声。陈墨依旧坐在他那张靠窗的单人沙发上,手里端着一杯茶,看到一行人满身狼狈、血污混杂地进来,他放下茶杯,目光平静地扫过。
“回来了。”他的声音一如既往地平稳,听不出情绪。
“陈叔!”赵强一屁股瘫在大堂中央柔软的沙发上,长长吐出一口带着血腥味的浊气,“这次真是……差点就回不来了!那鬼地方邪门得要死!”
李锐推了推眼镜,尽管疲惫,还是保持着基本的礼节:“陈叔,这次副本是‘腊月冥宅’的变种,涉及百年冥婚怨灵和家族诅咒,规则复杂,触发点极多。”
黑石、夜枭和灵铃没有跟着进入云顶酒店大堂。他们的酒店另有去处,归墟的黑色轿车在将他们送到云顶附近后便分道扬镳。临别前,黑石将一张写着加密联络方式和代号“磐石”酒店内线电话的卡片塞给林砚,沉声道:“林队,这次并肩作战,我黑石记下了。以后若有需要,打这个电话,能帮的我们一定帮。”说完,三人便匆匆上了另一辆车,消失在城市的夜色中。
此刻大堂里只剩下云顶小队的人。苏清玥被苏清阮扶着坐在旁边,小脸苍白,眼神还有些恍惚,显然还没完全从恐惧中恢复。
陈墨的目光在几人身上一一掠过,尤其是在林砚和苏清阮身上多停留了一瞬。林砚身上那套新郎吉服早已换下,但残留的些许痕迹和眉宇间一丝不同以往的沉凝之气,没能逃过他的眼睛。苏清阮则显得有些疲惫,但眼神清亮,时不时瞥向林砚的方向。
“嗯,知道了。”陈墨点了点头,没有多问细节,“先去处理伤势,好好休息。晚些时候,我需要听完整的简报。”
林砚只是向陈墨那边微微颔首,算是打过招呼,然后便一言不发地转身,径直走向电梯。他的步伐依旧沉稳,但背影透着一股疏离和亟待理清的思绪。肩胛处被阴气侵蚀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锁骨下的星纹随着心跳传来温热而陌生的脉动,脑海中破碎的记忆画面与现实的疑虑交织——这一切都需要他独自消化。
“哎,林哥……”赵强想叫住他,被李锐轻轻拉了一下。李锐摇了摇头,低声道:“让林哥先静一静。”
苏清阮看着林砚消失在电梯门后的背影,桃花眼里闪过一丝了然,随即又浮起一点连她自己都未察觉的、说不清是气恼还是别的什么的情绪。这闷葫芦,每次都这样,一回来就把自己关起来。
“陈叔,那我们也先上去了。”苏清阮对陈墨笑了笑,笑容有些勉强,“得赶紧把这身脏衣服换了,洗个澡。”
陈墨点了点头:“去吧。清玥吓得不轻,你多照看点。”
“嗯。”苏清阮应下,拉着妹妹也走向另一部电梯。
回到自己那间熟悉的套房,苏清阮先是仔细检查了妹妹的身体,确认只是惊吓过度和一些皮外伤,没有受到阴气侵蚀或其他诡异伤害,这才放下心来。她哄着苏清玥吃了点东西,又放好热水让她泡了个澡,亲眼看着妹妹钻进柔软的被窝,呼吸渐渐平稳沉入睡眠,才轻轻带上卧室的门。
她自己则走进主卧的浴室。热水冲刷过身体,洗去了一身的血污、冷汗和那种粘附不去的阴冷气息。她看着镜子里自己肩头和手臂上那些乌青的抓痕和擦伤,有些地方已经结了暗红的痂。脑海里却不由自主地闪过坟地中林砚挡在她身前的背影,喜房里他平静饮下交杯酒的侧脸,还有最后他独自站在那里、星纹微光流转的模样。
心里那股说不清道不明的烦躁感又隐隐冒头。她甩了甩湿漉漉的长发,裹上浴袍,走出浴室。
房间里很安静,只有中央空调送风的微弱声响。苏清玥在隔壁睡得正沉。苏清阮却毫无睡意。她擦着头发,在客厅里踱了几步,目光落在茶几上那把造型古朴的“断念剪”上。
犹豫了几秒。
不,其实根本没什么好犹豫的。
她抓过那枚黑色的门卡。
走到门口,刷卡。
“嘀”的一声轻响,404的房门应声而开。
房间里只开了一盏角落的落地灯,光线昏黄柔和。林砚果然也刚洗完澡,正背对着门口站在窗前。他穿着一身酒店提供的深色丝质睡袍,腰带松松系着,露出修长的脖颈和一段锁骨。头发还是湿的,水珠顺着他线条利落的下颌和脖颈滑落,没入睡袍领口。他手里拿着一杯水,目光落在窗外永恒的都市夜景上,侧脸在昏暗光线下显得格外冷峻,眉头微蹙,似乎在思考什么难题。那股刚沐浴后略带慵懒的气息,与他身上那种惯有的、近乎傲慢的冷静疏离混合在一起,形成一种矛盾又格外吸引人的气场。
听到开门声,他缓缓转过身。
看到是苏清阮,他脸上并没有什么意外的表情,只是眼神深处掠过一丝极淡的、类似“果然是你”的了然,随即又恢复了古井无波。他甚至没问她怎么进来的——这问题毫无意义。
“有事?”他的声音因为刚沐浴过而略带一丝沙哑,比平时更低沉些。
苏清阮反手关上门,赤着脚踩在柔软的地毯上,走到房间中央的沙发边坐下,动作自然得像是回自己家。她没回答他的问题,反而歪着头打量他,湿漉漉的长发披在肩头,浴袍的领口微微敞开,露出一截精致的锁骨和尚未完全擦干的水痕。
“来看看我们的大功臣啊,”她语气轻快,带着惯有的调侃,但眼神却没那么轻松,“洞房花烛,化解百年怨气,还收了人家姑娘的‘定情信物’……林医生,这次副本,你可是收获颇丰嘛。” 她的目光意有所指地扫过他睡袍领口隐约可见的、淡金色星纹的位置。
林砚走回床边,将水杯放在床头柜上,然后转身面对她,靠在窗边的矮柜上。昏黄的光线从他侧后方照过来,让他的面容半明半暗。
“任务所需。”他言简意赅,似乎不想多谈这个话题。
“任务所需?”苏清阮挑了挑眉,身体微微前倾,浴袍的领口因为这个动作又滑开了一些,她似乎浑然不觉,“喝交杯酒也是任务所需?抱人家也是任务所需?林医生,你这‘牺牲’可够大的。” 她的话里带着刺,连她自己都没意识到那丝酸溜溜的意味有多明显。
林砚看着她,眉头几不可查地蹙了一下。他不太明白这女人今晚的火气从何而来。任务完成了,大家都活着回来了,不是应该庆幸吗?为什么她一副兴师问罪的样子?
“有效的方法,就是正确的方法。”他语气平静地陈述,“当时的情况,那是唯一可能平息她执念、让她安息的方式。” 他顿了顿,补充道,“否则,我们可能都出不来。”
“哦?唯一的方式?”苏清阮笑了,笑容却没什么温度,“林医生总是这么冷静理智,算无遗策。连跟女鬼拜堂成亲、卿卿我我都能算作‘有效方法’。佩服佩服。” 她说着,还故意鼓了两下掌。
林砚沉默地看着她。他听出来了,她这不是在讨论任务策略,而是在……闹别扭?为什么?
他不太擅长处理这种拐弯抹角的情绪问题。如果是赵强或者李锐,他可能会直接指出问题核心。但面对苏清阮,她那跳跃的思维和时而幼稚时而尖锐的言辞,常常让他有种无从下手的感觉。
“你到底想说什么?”他直接问道,放弃了猜测。
苏清阮被他这直球打得噎了一下。她想说什么?她自己其实也有点乱。看到林砚和那个女鬼完成那些仪式,心里就是莫名的不舒服。看到林砚独自承担风险、吸纳怨灵本源,又忍不住担心。看到他回来后这副把自己隔绝开来的样子,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我想说,”她抿了抿唇,脸上的戏谑淡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认真的审视,“你知不知道你那样做有多危险?吸纳百年怨灵的本源力量,哪怕是被净化过的,对你的精神、对身体、尤其是对你那个来路不明的星纹,会有什么影响?万一那是陷阱呢?万一你被同化了呢?”
原来是在担心这个。
林砚心中的那点莫名烦躁消散了些。他稍微放松了靠着的姿势。
“我知道。”他回答,“我有分寸。星纹……似乎能容纳并转化那种能量。现在感觉,”他抬手,指尖轻轻拂过锁骨下方,“很稳定,甚至……更强了一些。”
他难得地主动分享了自己的感受。这稍微安抚了苏清阮一些,但她眉头依然没松开。
“更强了?那种‘平衡’的力量?”她追问,“和周清漪的记忆有关?你看到什么了?”
林砚沉默了片刻。那段属于林辞远和周清漪的记忆碎片,带着沉重的情感和遗憾,他本能地不想过多复述。那是一种私密的、甚至带有刺痛感的体验。
“看到了一些她的过去,她的等待。”他避重就轻,“核心是执念未消。现在执念已了,能量归于星纹,记忆也会逐渐沉淀。” 他没有提林辞远,也没有提自己那一刻仿佛被代入的微妙感受。
苏清阮盯着他的眼睛,似乎想从中找出更多信息。她感觉得到,林砚有所隐瞒。这让她心里那点不舒服又冒了出来。他总是这样,把什么都藏在心里。
“是吗?”她语气淡淡,“那挺好。看来这趟‘冥婚’没白结,还给你送了份大礼。” 她又把话题绕了回去,带着点自己都没察觉的执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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