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腊月古宅』漆料(2/2)

就在苏清玥用【渡厄】挡住第一波攻击、老漆头旧力已尽、新力未生、注意力被吸引的瞬间——

林砚动了。

他没有用任何武器,只是脚下猛地一蹬,身体如同离弦之箭,快得拖出一串残影,直扑棚内的老漆头!他的目标,不是老漆头本人,而是棚子角落那个印着血色手印的黑色陶瓮!

老漆头察觉到了林砚的意图,尖叫一声,剩余的独手和口中喷出的黑气疯狂拦截。

但林砚的速度和时机把握得太好。他如同游鱼般在狭窄的棚内闪转腾挪,险之又险地避开几道粘稠毒液的喷射和黑气的缠绕,眨眼间就冲到了黑色陶瓮前!

他毫不犹豫,伸手就去抓那陶瓮。

就在他的手指即将触碰到陶瓮冰凉表面的刹那——

陶瓮上那个模糊的血色手印,骤然亮了起来!一股冰寒刺骨、带着强烈怨念和吸扯力的气息猛地爆发,仿佛有无数只冰冷的手要从陶瓮里伸出来,抓住林砚,将他拖进去!

林砚早有防备,眼神一厉,一直贴身放着、之前沾染了他心头血的那枚银簪,不知何时被他握在了左手中。

他右手继续去抓陶瓮,左手则握着银簪,朝着那亮起的血色手印中心,狠狠一刺!

“噗!”

银簪刺入手印的瞬间,林砚感觉像是刺入了一块冰冷的油脂。一股更加尖锐的冰寒顺着簪子传来,几乎要冻结他的手臂。但与此同时,银簪簪头那粗糙的卷云纹也微微一亮,一股与陶瓮内怨念同源、却更加晦涩阴冷的力量散发出来。

血色手印的光芒猛地一滞,那股吸扯力和怨念如同遇到了克星,瞬间紊乱、退缩!

就是现在!

林砚右手五指如钩,牢牢抓住了黑色陶瓮的边缘,低喝一声,肌肉贲张,硬生生将这沉重冰冷的陶瓮从原地拔起,抱在怀中!

入手沉重冰冷,陶瓮内传来液体晃荡的闷响,还有隐约的、仿佛无数人低泣哀嚎的回音。

“我的漆——!!!”老漆头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如同被夺走了命根子,整个身体都因暴怒和恐惧而剧烈颤抖,棚子在他的气息影响下开始摇晃,更多的罐子破裂,各色粘液混合着黑气四处流淌,散发出令人作呕的毒雾。

“走!”林砚抱着陶瓮,毫不停留,转身就朝棚外冲去。

苏清玥见林砚得手,也连忙收剑后退,但双手依旧紧紧握着【渡厄】,剑身上的银辉未散,为她驱开周围弥漫的毒雾和黑气。苏清阮护在她身边,剪断了几缕试图缠绕上来的黑气丝线。赵强、李锐、徐飞昂也迅速后撤。

一行人冲出漆料棚,头也不回地朝着墟市出口方向狂奔。

身后,老漆头发狂的尖啸和棚子坍塌、罐子碎裂的声响混合在一起,但不知为何,他并没有追出来,只是在那片被毒雾和黑气笼罩的废墟里无能狂怒。

或许,离开了他的“领地”,或者失去了那瓮关键的“漆料”,他的力量受到了限制。

众人不敢停留,抱着、背着、提着采购来的各种诡异物品,在越发昏暗的天色下,沿着来路拼命奔跑。墟市里那些“人”似乎也感受到了深处的骚动,纷纷停下手中的“活计”,用那种空洞或扭曲的目光“目送”着他们离开,嘴角咧开的弧度更加诡异。

终于,当他们冲出来时的路口,重新看到那条通往周府的荒凉土路时,天色已经暗得如同傍晚。铅灰色的云层低垂,寒风凛冽,远处周府那高大的院墙轮廓在暮色中显得更加森然。

“呼……呼……总算……出来了……”赵强撑着膝盖,大口喘气,心有余悸地回头看了一眼那依旧“热闹”却透着无尽诡异的墟市方向。

李锐也脸色发白,推了推眼镜:“东西……差不多齐了?”

林砚将怀中冰冷沉重的黑色陶瓮小心放下,又检查了一下其他物品:血红绸缎、龙凤喜烛、干果、铜盆木梳、胭脂水粉、牌位……以及苏清玥手中仍然紧握着的【渡厄】。

“齐了。”他点头,目光落在苏清玥身上。

苏清玥此刻像是耗尽了所有力气,双手一松,【渡厄】“哐当”一声掉在地上。她自己也腿一软,就要坐倒,被旁边的苏清阮一把扶住。

“清玥!你怎么样?”苏清阮关切地问,同时迅速检查妹妹的身体,尤其是刚才差点被老漆头抓到的脖颈,幸好,只有一点被劲风擦过的红痕。

“我……我没事,姐……”苏清玥声音虚弱,靠在姐姐怀里,眼神却不由自主地看向地上那把灰暗的长剑,“就是……就是手没力气了……刚才……我也不知道怎么了……”

林砚走过来,弯腰捡起【渡厄】。剑身入手,依旧冰冷沉重,但似乎……有了一丝极其微弱的、与之前不同的脉动?是因为沾染了苏清玥的气息,还是因为斩断了老漆头那充满邪气的手臂?

他将剑递给徐飞昂:“收好。”

徐飞昂接过,神情复杂地看了一眼苏清玥,默默将剑归鞘。

“清玥妹妹,你刚才……太牛了!”赵强凑过来,伸出大拇指,“那一剑,快!准!狠!比老子反应快多了!”

苏清玥苍白的脸上泛起一丝不自然的红晕,小声说:“我……我就是害怕……胡乱挥的……”

“胡乱挥可砍不了那么准。”李锐扶了扶眼镜,认真道,“而且【渡厄】不是谁都能轻易使用的,更别说发挥出净化效果。清玥,你可能……有这方面的天赋。”

苏清玥茫然地眨了眨眼,似乎不太明白“天赋”是什么意思。她只是觉得,当那只可怕的鬼手抓来时,她脑海里一片空白,只有一股强烈的“不想死”、“要保护姐姐”的念头,然后手就不由自主地动了,好像那把冰冷的剑在指引她。

林砚没有参与讨论,他看了一眼越来越暗的天色,沉声道:“没时间了,立刻回府。日落前进不去,就麻烦了。”

众人心头一凛,想起周管家的警告,连忙收拾心情,带上所有采购的物品,加快脚步,朝着周府方向赶去。

当他们气喘吁吁地跑到周府那两扇紧闭的朱漆大门前时,天边最后一丝灰白的光线也即将被地平线吞噬。整个宅院被笼罩在浓重的暮色和寒意中,门口两盏白纸灯笼不知何时已经亮起,发出惨淡昏黄的光,映照着门上冰冷的铜环。

林砚上前,用力拍打门环。

“咚咚咚!”

沉闷的响声在寂静的荒野和宅院前回荡。

过了一会儿,门内传来拖沓的脚步声,接着是门闩被拉开的声响。

“吱呀——”

厚重的木门打开了一道缝隙,周管家那张皮笑肉不笑的脸出现在门后。他小眼睛扫过门外狼狈的众人,以及他们怀抱着的大小包裹,尤其是林砚脚边那个黑色的陶瓮,嘴角的假笑加深了些。

“哟,回来了?还挺准时。”他拉开大门,侧身让开,“东西都置办齐了?”

“齐了。”林砚简短回答,带着众人踏入府内。

就在最后一个人跨过门槛的瞬间,身后那两扇大门“砰”地一声紧紧关闭,门闩落下,彻底隔绝了外界。

也几乎在同一时刻,最后一丝天光彻底消失,夜幕降临。

周府之内,廊下的白纸灯笼次第亮起,投下摇曳昏黄的光晕。那些白天“忙碌”的“下人”已经不见了踪影,整个宅院重归死寂,只有无处不在的阴冷气息,伴随着夜幕,更加浓重地弥漫开来。

周管家走在前面引路,尖细的声音在寂静中显得格外清晰:“东西既然齐了,就按清单,送到该送的地方去。绸缎、干果、铜盆木梳、胭脂水粉,送到西厢备用的厢房。喜烛、牌位、漆料……”他顿了顿,回头看了林砚一眼,眼神意味深长,“送到……后宅,大小姐的绣楼底下。那里有人接应。”

他指了指通往后院的那道月亮门:“动作快点。入夜了,府里……不太平。别乱走,送完东西,立刻回你们自己房间。”

说完,他不再理会众人,背着手,慢悠悠地踱向了前厅方向,很快消失在廊柱阴影里。

任务第二步,“把房间装修并收拾成婚房”,现在,算是正式开始了。

而他们采购来的这些充满不祥气息的“婚礼用品”,即将被用于布置那个未知的“婚房”。

林砚看了一眼怀中冰冷的漆料陶瓮,又摸了摸贴身放着的桃木梳和银簪。

真正的危险,或许从现在,才真正开始。

“分头行动。”他快速分配,“赵强,李锐,徐飞昂,你们三个把绸缎那些送到西厢备用房。我和苏清阮、苏清玥,去后宅送喜烛、牌位和漆料。”

赵强有些不放心:“林哥,后宅听起来更邪门,要不我跟你去?”

“不用。”林砚摇头,“人多了反而不好。你们那边送完立刻回西厢房锁好门,等我们回来。如果我们……”他顿了顿,“如果天亮我们还没回来,不要贸然寻找,优先自保。”

他这话说得平静,却让气氛更加凝重。

“林医生……”苏清阮想说什么。

“走吧。”林砚打断她,抱起漆料陶瓮,率先朝着那道在昏暗中仿佛吞噬一切的月亮门走去。

苏清阮咬了咬唇,拉起妹妹的手,紧紧跟上。

苏清玥回头看了一眼姐姐,又看了看林砚挺拔却孤直的背影,握紧了姐姐的手,另一只手下意识地,又摸了摸自己空空如也的腰间——那里,似乎还残留着握住【渡厄】时,那冰冷而坚定的触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