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5章 医院暗渠(1/2)

运送伤员的卡车在坑洼不平的土路上颠簸,每一次震荡都让车厢内的呻吟声更加凄厉。佐佐木雄二靠着车厢板,右眼蒙着的纱布下依旧传来阵阵灼痛,脸颊和脖颈的皮肤也火辣辣的。这苦肉计的代价真实不虚,但比起捞刀河畔那柄悬而未落的军刀,这疼痛反而带着一丝解脱的意味。他透过左眼观察着同车的伤兵们,断腿的、破腹的、被硝烟熏瞎双眼的,如同被战争机器吐出的破碎零件,正在被运往一个名为医院、实则可能只是另一个绝望之所的地方。

卡车最终驶入长沙城郊的一处日军陆军医院。这里比前线的野战医院规模大了许多,由几栋原有的中式建筑和大量临时搭建的棚屋、帐篷组成,但混乱和拥挤的程度却有过之而无不及。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消毒水、脓血和腐烂气味混合在一起的怪味,令人作呕。担架兵穿梭不息,将伤员从卡车上抬下,按照伤情的紧急程度被粗暴地分流向不同的区域。穿着沾满血污白大褂的军医和护士面无表情,动作机械,仿佛已经对眼前的惨状麻木。

雄二因为“化学灼伤”且军衔是少尉,被分到了一个相对“安静”的棚屋区,这里大多是伤势较轻或需要观察的军官。所谓的病房,不过是几十张简易行军床紧密排列,床单肮脏,不少伤员躺在床上发出压抑的呻吟或空洞地望着棚顶。条件依旧简陋,但至少有了相对固定的床位和每日定时的换药。

负责他这片区域的是一名年约四十、神色疲惫的军医,名叫松本,以及一个沉默寡言、动作却异常利落的护士。松本军医检查了雄二的伤势,清洗了眼睛和皮肤,重新上药包扎,过程中只是简单询问了受伤经过。雄二重复了“寻找工具时绊倒,撞翻酒精壶”的说辞,松本军医只是“嗯”了一声,并未深究,似乎对这种千奇百怪的意外早已见怪不怪。

“角膜有些许损伤,幸运的是不算太严重,但需要静养,避免感染。皮肤的红肿会慢慢消退。”松本军医留下医嘱,便匆匆赶往下一个伤员那里。

雄二躺在硬邦邦的行军床上,开始盘算下一步。抵达长沙只是第一步,如何从这里前往上海,才是真正的难题。他需要一个合理的借口,比如伤势需要更专业的治疗(但这理由有些牵强,长沙的陆军医院已经算是华中地区较好的了),或者,争取到一个前往上海公干的机会。后者更难,他一个工兵少尉,与上海似乎毫无交集。

他首先需要了解这家医院,以及医院背后可能存在的渠道。多年的“平衡术”经验让他养成了一种本能:在任何混乱的环境中,总会有缝隙和暗流可供利用。

接下来的几天,他一边配合治疗,一边仔细观察。他发现,这家医院虽然混乱,但某些物资的流动却并非完全无序。例如,一些标着“特需”的药品(如盘尼西林、吗啡)和高质量的医疗器材,似乎只在少数特定伤员或高级军官中使用。而普通伤员只能使用最基本的磺胺粉和绷带。此外,他还注意到,偶尔会有一些穿着不像军人的访客,在深夜或清晨时分,悄悄与某些医护人员接触,短暂交谈后便迅速离开,行踪鬼祟。

黑市。这个词立刻出现在雄二脑中。无论在何处,只要有管制和稀缺,就必然有黑市。这家医院显然也不例外,而且可能规模不小。那些访客,很可能就是掮客或者买家。

他的目标,就是设法接触到这个网络。他手头还有那瓶剩下的、真正的高纯度消毒酒精,以及从捞刀河带来的少量银圆。这些都是他的资本。

机会在一个傍晚降临。同棚屋的一个伤兵因为伤口严重感染,高烧不退,急需盘尼西林,但军医松本却面露难色,表示“特需药品配额已用完,正在申请”。伤兵的战友急得团团转,甚至提出愿意用所有积蓄去换。雄二冷眼旁观,知道机会来了。

当晚,等棚屋内大部分伤兵因为疲惫和伤痛沉沉睡去后,雄二悄无声息地起身,找到了正在值班室整理记录的松本军医。值班室里只有他一人,油灯的光线昏暗。

“松本医生。”雄二低声开口。

松本抬起头,疲惫的脸上带着一丝警惕:“佐佐木少尉?这么晚了,有什么事?是伤势有变化吗?”

“不,伤势还好,多谢医生关照。”雄二走近几步,压低声音,“是为了隔壁床那位感染的同僚。听说……盘尼西林很紧张?”

松本的脸色微微一变,眼神锐利起来:“这不是你该关心的事情,少尉。药品调配有严格规定。”

雄二没有退缩,继续低声说:“规定是死的,人是活的。我听说,有时候……有些渠道,能弄到急需的东西。”他边说,边看似无意地将手伸进口袋,用手指捏着一枚银圆,让它发出细微的摩擦声。

松本医生的目光扫过雄二的口袋,又迅速看了看门口,沉默了片刻,才缓缓说道:“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这是违反军纪的。”

“我只知道,救人要紧。”雄二将声音压得更低,“我从前线下来,身上还有点……硬货。如果医生有门路,或许能帮上忙。当然,不会让医生白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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