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请碟仙(2/2)
连锁反应就此开始。
苏雨晴的手被碟子带着,疯狂地在字盘上滑动,她想松手却像被黏住似的,脸憋得通红,惊恐的说道:“放开我!快放开我!”
胖猴想去掰她的手,刚碰到碟子就被弹开,手背瞬间起了道红痕。
“妈的!”
如此变故也是激起了胖猴的凶性,他抄起旁边的木棍就要砸,被林小满死死抱住。
“不能砸!会被缠上的!”
她的声音带着哭腔,害怕的说道。
仓库里的蜡烛突然同时变成幽绿色,纸扎人的眼睛像是活了过来,直勾勾地盯着我们。
我看见陈小雨身后的棺材盖,居然开了条缝,里面黑黢黢的,像是有什么东西要爬出来。
“送仙!快送仙!”林小满浑身发抖的喊道。
她从怀里掏出张黄符,却被一股突然刮来的风吹到墙角。
苏雨晴还在和碟子较劲,她的指甲深深掐进我的手腕,声音中也是带着惊恐道:“念送仙词!快念!”
胖猴哆嗦着开始念:“碟仙碟仙,阳间事了,归位归位...”
他的声音抖得不成调,像是被人掐着脖子。
黑碟子突然静止,接着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裂开,从中间的“刘”字开始,蛛网般的裂痕蔓延开来。
随着碟子“咔嚓”一声彻底碎裂,仓库里的风突然停了,绿火般的烛苗变回正常的黄色,纸扎人的飘带也垂了下去。
苏雨晴瘫坐在地上,手腕上多了圈青紫的印子,像是被什么东西勒过。
陈小雨缩在角落发抖,手指上的血珠滴在红布上,变成一朵朵小红花。
“走!快走!”林小满拽着我们往外跑,经过门口时,我回头看了一眼,那具开了缝的棺材旁边,不知何时多了个穿着青色旗袍的纸人,脸上的红油彩笑得诡异。
坐在车上时,谁都没说话。
胖猴的车开得飞快,后视镜里的白事铺越来越小,最后缩成个模糊的黑点。
陈小雨靠在我肩上,她的头发上沾着片纸灰,不知是从哪里来的。
“对不起,我不该问那个问题的!”苏雨晴突然开口,声音沙哑的不像话!
她的黑指甲断了一片,露出底下粉嫩的肉。
林小满摇摇头,心有余悸的摸着脖子上的银锁道:“那碟子有问题,我奶奶说三十年前,有个姓刘的女人在这里上吊了,就穿着...青色旗袍。”
车窗外的雪突然大起来,鹅毛似的雪花打在玻璃上,瞬间融化成水,胖猴突然猛踩刹车,我们差点撞在前排座椅上。
“怎么了?”我骂骂咧咧地探头,顺着胖猴指的方向看去——路边的石碑旁,站着个穿青色旗袍的女人,手里拿着个黑碟子,正对着我们的车笑。
“开!快开!”我吼着推胖猴的胳膊,心脏跳得像要炸开。
陈小雨死死闭着眼,指甲掐进我的胳膊。
车子窜出去的瞬间,我看见那个女人的脸——分明就是仓库里那个纸人的模样,红油彩画的嘴唇咧到耳根,手里的黑碟子,底部隐约有个刘字。
回到家时已是凌晨三点。
我把自己泡在热水里,手腕上苏雨晴掐出的红痕还在,陈小雨留下的指甲印也清晰可见。
手机突然震动,是陈小雨发来的消息:“凡哥,我后背好痒。”
第二天去殡仪馆上班,陈师傅看见我就皱起眉头:“你身上怎么有股阴气?”
他掏出个装着糯米的小布包塞给我,吩咐道:“赶紧揣着,去后山找朝南的桃树枝,用红线缠三圈挂在门口。”
胖猴没来上班,打电话没人接。
中午时接到他妈妈的电话,声音抖得不成调:“凡子,你快来看看胖猴吧!他...他后背...”
赶到胖猴家时,他正趴在床上哭,后背被抓出三道深可见骨的血痕,像被什么尖利的东西挠的。
“我昨晚梦见那个穿旗袍的女人,她说我坏了规矩,要带我走……”看见我来了之后,胖猴的声音含混不清的嘀咕道。
下午去医院看陈小雨,她发着高烧,躺在床上胡话连篇。
她妈妈掀开她的后背,我差点吐出来——原本光滑的皮肤上,赫然印着个黑碟子的印记,底部的刘字清晰无比。
苏雨晴是第三天出事的。
她在学校的楼梯上摔了下去,送到医院时已经没气了。
警察说监控里看见她像是被人推了一把,但楼梯口明明没人。
她的手腕上,那圈青紫的勒痕还在。
林小满的白事铺关了门。
我去打听时,邻居说她奶奶把她锁在家里,整天在院子里烧黄纸,嘴里念叨着“刘家媳妇莫怪!”
陈师傅拿着罗盘在我家转了三圈,最后把桃树枝钉在门框上。
然后就开始往地上撒糯米,米粒落地的瞬间竟发出滋滋的响声。
“那东西跟着你们回来了!碟仙比筷仙凶,一旦请出来送不走,就会一个个找下去。”
“那怎么办?”我抓着他的胳膊,指节泛白一脸惊恐的问道。
陈师傅叹了口气:“解铃还须系铃人,得去白事铺,把该了的事了了。”
晚上十点,我和王师傅带着糯米、桃木剑和黄符,再次来到白事铺。
仓库的门虚掩着,推开门,里面的棺材还像那天一样摆着,只是角落里的纸人不见了。
进到仓库,第一眼就看到了当时我们用来请碟仙的红布,那上面的字盘还在,只是“冤”字的位置,多了摊暗褐色的痕迹,像干涸的血。
突然,角落里传来响动。
那个穿青色旗袍的女人,正蹲在棺材旁边拼黑碟子,碎片在她手里自动合拢,又裂开,又合拢。
“刘李姑娘,三十年前的事已了,阳间阴界各有规矩,莫再纠缠了。”陈师傅朗声说道。
女人慢慢转过头,红油彩画的脸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光:“他们问了不该问的问题,坏了规矩。”
她的声音像指甲刮过玻璃。
“当年他们也是这样,问我怎么死的,然后...就把我忘了。”
陈师傅掏出三张黄符,往空中一甩,符纸竟自燃起来:“我知你冤屈,今日帮你了却心愿,速速归位吧。”
女人手里的黑碟子突然碎裂,化作无数光点。
她的身影也渐渐透明,最后变成个纸人,飘落在红布上。
纸人背后写着几行字,是用胭脂写的:“民国三十六年冬,刘月娥,被负心人所害,含冤而死。”
离开白事铺时,陈师傅在仓库门口挂了把桃木剑,随后拍了拍我的肩膀道:“以后别再碰这些东西了,有些窗户,开了就关不上了。”
陈小雨的高烧第二天就退了,后背上的碟仙印记淡得几乎看不见。
胖猴后背的抓痕结了痂,只是偶尔还会梦见穿旗袍的女人。
苏雨晴的葬礼办得很简单,她妈妈在整理遗物时,发现她的日记本最后一页写着:“如果有来生,再也不玩碟仙了。”
字迹潦草,像是在极度恐惧中写的。
年底时,林小满家的白事铺重新开张了。
我路过时进去看了看,仓库里的棺材还在,只是纸扎人都换成了新的,脸上的红油彩画得很温和。
“我奶奶说,那个刘姑娘被送走了。”
林小满递给我一杯热茶,指了指墙上挂着的铜铃,“现在每天都摇三次,怕还有别的...东西进来。”
陈小雨后来考去了南方的大学,临走前约我在咖啡馆见面。
她穿了件米白色的羽绒服,笑起来眼睛还是弯的。
“凡哥,谢谢你。”随后她递给我个平安符,接着道:“我奶奶求的,说能辟邪。”
我看着她手指上那两个几乎看不见的血点,突然想起那个穿青色旗袍的女人。
也许她要的不是报复,只是想让人记得,民国三十六年的冬天,有个叫刘月娥的姑娘,含冤而死。
开春后,陈师傅退休了,临走前把他那套讲鬼故事的本事,都教给了胖猴。
只是胖猴再也不敢提筷仙的事,每次有人问起,他就会指着窗外的老坟山,说:“有些游戏,玩不得。”
而那个黑碟子的碎片,被林小满的奶奶收在红木盒子里,放在仓库最深的角落。
盒子上贴着张黄符,上面写着:“尘归尘,土归土,阴阳两隔,莫再相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