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风雪将至(1/2)

凯旋的盛宴总有散场的时候。当西域的珍宝在洛阳宫阙中陈列完毕,当汗血宝马的嘶鸣渐渐融入太仆寺马苑日常的喧嚣,未央宫前那场薄霜,已经悄然覆上了初冬的凛冽。吕布带来的荣耀与财富,像投入深潭的热石,表面蒸汽氤氲,底下却是更刺骨的寒流在无声涌动。

朝堂的寒风,温德殿里,炭火盆烧得正旺,却驱不散某些朝臣心头的寒意。刘辩端坐御案之后,眉宇间已褪去不少稚气,目光扫过殿下争论的群臣。

案上摊开的,是并州刺史张懿被杀、匈奴刘豹作乱太原的急报,以及另一份来自幽州、字迹潦草染血的军报,是朝廷新任命的幽州别驾,在公孙瓒突然发难围攻州治蓟城时,冒死突围送出的求援信!

殿中气氛凝重。白发老臣颤巍巍出列:“陛下!并州胡患骤起,幽州公孙瓒又骤然发难,此二者相呼应,绝非偶然!公孙瓒此人,昔年与刘虞(宗正)相争,朝廷调停,命其驻守右北平以防乌桓、鲜卑。今刘虞奉诏入朝,朝廷另委刺史,公孙瓒必是心怀怨望,又见并州乱起,以为朝廷无力北顾,故悍然作乱!两线烽烟,皆需大军,粮秣转运,民力堪忧啊!”

主管钱粮的官员紧跟着苦笑附和:“并州道险,幽州路远,隆冬用兵,转运艰难。纵有丝路新利,仓促间也难支应两路大军……”

“难道就坐视逆臣割据,胡虏肆虐吗?”宗正刘虞面色铁青,他曾与公孙瓒共事过,但更觉愤慨,“公孙瓒此獠,桀骜不驯已久!昔日抗拒我的节度,今又公然围攻朝廷新任州治,形同造反!若不速诛,北疆诸将谁还畏服朝廷?并州刘豹,闻幽州有变,必然气焰更张!臣以为,当集中精锐,先破首恶公孙瓒,幽州一定,并州胡患震慑,或可不战而缓。”

文臣们又陷入粮草、民力、先讨何处的争论漩涡,引经据典,却似乎离那片即将被血与火覆盖的冰雪北疆越来越远。

珠帘后,何太后指尖冰凉。她目光越过争论的众人,落在那个仿佛与这嘈杂格格不入的身影上。

吕布站在武将班首,如同沉默的山岩。他似乎根本没听那些关于损耗的喋喋不休,目光平静地投向殿外灰蒙蒙的天空,仿佛已经看到了塞外卷着雪粒的狂风和无垠的草原。

直到刘辩的声音响起,带着与年龄不符的沉稳与一丝不易察觉的依赖:“太傅,北疆之事,关乎国本,依你之见,该当如何?”

殿内骤然一静。

吕布收回目光,向前一步,步伐稳如磐石,声音清晰得不带半分火气,却瞬间压住了所有杂音:“陛下,诸公所虑,无非粮秣转运,民夫征发,千里馈粮,士有饥色。”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那些面露难色的文臣,语气平淡得像在说一件天经地义的事情:“此等忧虑,于臣此番北伐,皆无必要。”

“无必要?”有人愕然。

“臣只需三千龙骧精锐,一人三马,足矣。”吕布声音依旧平稳,却如同重锤敲在每个人心上,“草原之上,何缺粮秣?匈奴、乌桓、鲜卑部落,公孙瓒的军囤,便是我的粮仓。打到何处,吃到何处。当年匈奴称我为‘飞将’,非只因我戟利,更因我来去如风,他们的牛羊马群,便是我的辎重队。”

他微微转头,视线掠过那些张口结舌的文官,继续道:“诸公真正该费心思量的,非是这三千人如何吃饱,而是并州、幽州平定之后,朝廷该派何等样人去治理?草原广袤,胡汉杂居,该行何种制度,使其永为屏藩,而非疥癣之疾?该选拔何等通晓边事、廉洁果敢之才,去安抚那片刚刚用刀剑取回的土地?这些,方是尔等职责所在,亦是长治久安之基。”

一番话,如风雪灌入暖殿,让许多穿着厚裘的官员都激灵灵打了个寒颤。那些关于损耗的奏对,在吕布这近乎蛮横的“以战养战”、“就地取食”面前,显得如此苍白无力。而他轻描淡写抛出的治理难题,又像一把精准的锥子,刺破了他们身为文臣的某种“舒适区”,带来沉甸甸的压力——若吕布真能如此迅猛地平定北疆,他们,能拿出匹配的方略和人才吗?

刘虞(宗正)眼中光芒大盛,率先打破僵局:“太傅此言,直指要害!乱世重典,北疆当以雷霆扫穴,再续以文治。治理之策,选拔之制,吏部与诸相关衙门,当即刻详议,以备太傅凯旋!”

刘辩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翻涌的激动与一种奇异的信任。他看向吕布,斩钉截铁:“太傅既有万全之策,朕便准太傅所请!三千精锐,任太傅拣选。幽州公孙瓒,并州刘豹,此二逆,朕便托付太傅,为国除奸,肃清北疆!”

“臣,领旨。”吕布躬身,话音落定,再无转圜。

朝议散罢,长乐宫暖阁的炭火驱散了吕布铠甲上的寒气,却驱不散何太后眉间的惊悸。屏退左右,她紧紧攥住吕布的手臂,力道大得指尖发白,仰起的脸上再无平日的雍容华贵,只有全然的恐惧与忧急:“三千人!只要三千人!奉先,那是虎狼盘踞的幽州,还有并州的匈奴乱兵!袁绍在侧,如同豺狼窥伺!你……你怎能如此行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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