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毒血焚城（2/2）

战略既定，命令迅速传达。河内方向，并州庞德依计行事，与张合军稍触即退，沿途还“仓促”遗弃了些许破损的旌旗、灶具。关于吕布军疫病严重、粮草不继、将收缩防线的流言，通过各种渠道，悄然在河内、乃至冀州南部散播开来。

洛阳，太傅府密室。

高顺面色沉毅，将一封前线密信在灯烛上点燃，看着它化为灰烬。信是吕布亲笔，除了通报战局，更着重强调了洛阳的守备。“伯平坐镇，我心乃安。京畿重地，万事以稳为上。羽林、城防、粮秣、舆情，皆需慎之又慎。杨彪等辈，不动则已，若动……则雷霆击之，勿留后患。”

高顺深知自己责任重大。他不仅掌管洛阳城防与后勤调度，更是吕布留在后方的定海神针，震慑一切宵小。连日来，他加强了与赵云（羽林军）的协同巡查，对城内各处粮仓、武库、城门要害的守备核查了一遍又一遍。朝中官员的动向，尤其是以杨彪为首的清流士族，更是暗卫重点关注的对象。

目前看来，洛阳稳如磐石。前线捷报（东南）与困境（疫病）同时传来，并未引起大的波动。少帝刘辩每日按时朝会，处理政务，表现愈发沉稳。何太后深居简出，但宫中赏赐前线将士的衣物药材，却一批接一批地运出，无声地表达着支持。杨彪等人依旧闭门谢客，除了按例上朝，几乎不与其他官员私下往来，仿佛真的在“隐忍”。

但高顺不敢有丝毫大意。他太清楚，平静的水面下，暗流往往最为汹涌。吕布在前线浴血，他绝不容许洛阳出现任何乱子。

与此同时，燕县曹营。

曹操派出的“毒人”死士，已然开始行动。数批经过挑选、或身染轻症、或携带疫源物品的死囚、亡命徒，被秘密派出，试图潜入吕布军控制区域，执行那阴毒无比的“祸源”计划。

然而，他们面对的是已有高度戒备的龙骧大营。第一队试图靠近一处水源的死士，在距离营垒尚有里许时，便被暗哨发现。示警的锣声响起，巡逻骑兵飞驰而至，根本不问情由，一轮箭雨覆盖，幸存的试图逃窜，却被包抄合围，尽数斩杀。尸体与携带的污秽之物被浇上火油，当场焚毁，黑烟冲天。

类似的场景，在接下来两日内，于白马大营周边多处上演。曹操的毒计，在吕布军森严的戒备和冷酷的反制下，收效甚微，反而折损了不少好不容易挑选出的“毒源”。

当这些失败的消息传回燕县时，曹操的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东南失地的报告依旧不断，营中粮草日渐减少，士卒因疫病流言而士气低迷，吕布军看似被疫病所困，但营垒依旧稳固，防线纹丝不动……

就在曹操焦虑日深之际，来自河内的“好消息”终于到了：细作回报，吕布军队有收缩迹象，河内关隘守备似有松动，且流言四起，皆言吕布军中疫病已难以控制，粮道亦被袭扰，有退兵之意！

“果真？”曹操霍然起身，眼中燃起一丝希望的火苗，“吕布要撑不住了？”

郭嘉病体支离，却仍强打精神分析：“明公，此消息……不可全信，亦不可不信。吕布用兵诡诈，或有示弱诱敌之嫌。然其军中疫病是真，东南分兵是真，粮草转运艰难亦非虚言。久持不利，乃兵家常情。或许……其真有退意，至少，是力不从心了。”

荀彧却更加谨慎：“明公，即便吕布有意退兵，也必是井然有序，甚至可能设下圈套。我军新败于东南，士气不振，贸然出击，风险极大。”

曹操在帐中踱步，矛盾异常。不出击，坐视吕布可能安然退走，自己损兵折将、丢失大片疆土，声望将一落千丈，兖州能否守住都是问题。出击，若中埋伏，则万事皆休。

“报——！”又一骑探马飞驰入营，带来一个让曹操几乎要跳起来的消息，“吕布大营西侧，出现大队车马，似在装载辎重，营中亦有调防迹象，刁斗之声不如往日严密！”

撤退的迹象！而且似乎……并非作伪？

曹操的心跳骤然加速。他猛地看向郭嘉，郭嘉咳着，眼中光芒闪烁，缓缓点了点头。他又看向荀彧，荀彧眉头紧锁，却也无法断定这一定是陷阱。

机会？还是深渊？

曹操呼吸粗重，双手紧握成拳，指甲几乎要嵌入掌心。东南的耻辱，陈宫的背叛，连日来的压抑与愤怒，还有那一丝绝境求生的疯狂渴望，最终压倒了他骨子里的多疑与谨慎。

“传令！”曹操猛地转身，声音因激动而有些变调，“集结精锐骑兵八千，步卒两万，由孤亲自统领，夏侯惇、曹仁为副，今夜子时出营，衔枚疾进，直扑吕布大营西侧！程昱留守大营，荀彧总督后勤！若吕布真退，我便衔尾追击，痛歼其军！若是陷阱……”

他眼中凶光毕露：“我便趁其调动之机，强攻破营！吕布，你欺我太甚，今日，便与你决一死战！”

夜幕，悄然降临。燕县城门在黑暗中无声洞开，曹军精锐鱼贯而出，向着白马方向，如同一条沉默的毒蛇，没入沉沉的夜色之中。

他们并不知道，数十里外，吕布中军大帐内灯火通明。贾诩放下手中最新的暗卫密报，对吕布轻声道：“主公，鱼……似乎要咬钩了。”

吕布缓缓擦拭着方天画戟冰冷的锋刃，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传令各营，按计划行事。今夜，让曹孟德好好见识一下，什么叫做……请君入瓮。”

秋夜寒风乍起，掠过空旷的原野，带着刺骨的凉意，也带来了浓重的、挥之不去的血腥气息。决定兖州命运的最终碰撞，即将在这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轰然爆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