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坐收渔利之策(2/2)
他书写完毕,将帛书递给贾诩:“传令高顺,自洛阳龙骧营中,秘密抽调两万最精锐者,分批潜行,集结于河内郡怀县附近,对外宣称轮换休整。此军需甲械精良,粮草充足,由最可靠之将领统带,不见我亲笔虎符,任何人不得调动。此军,便是我用来摘取河北之果的利刃!”
贾诩双手接过,肃然道:“诺!此军集结,必不为外人所知。只是……主公,若冀州内乱一起,我军何时介入为佳?”
吕布目光投向北方,仿佛穿透墙壁,看到了邺城即将上演的混乱:“待其两败俱伤,胜负将分未分之际。若曹操势弱将亡,我便助袁绍‘平乱’,顺势入邺,收拾残局,曹操及其死忠,必要铲除。若袁绍势衰将溃,我便助曹操‘靖难’,以朝廷之名收编冀州,届时曹操是真心归附还是另有所图,便由不得他了。记住,我要的是一个残破的、无力整合的冀州,和一个要么消失、要么彻底废掉的曹操。两万龙骧,便是决定天平最后倾向的砝码。务必一击必中,以雷霆之势,奠定北方!”
“文和明白。”贾诩深深一揖,“如此,河北之事,尽在主公彀中矣。”
战略调整的命令,如同精准的棋步,迅速传达至各方。
不久,幽州庞德的骑军不再频繁出现在冀州边境耀武扬威,而是退守关隘,虽然哨探依旧严密,但攻击性举动明显减少。并州张飞的袭扰依旧,却更像山贼流寇式的打劫,而非有组织的军事进攻。河内前线,朝廷大军的营垒依旧森严,却少了往日那种剑拔弩张、随时可能渡河的气势,反而开始组织士卒在后方屯田,一副准备持久驻防的模样。
这些变化,自然被邺城的斥候与细作敏锐地捕捉,层层上报。
冀州牧府,暖阁。袁绍看着来自各方的军情汇总,眉头并未舒展,反而更加纠结。
“西线张飞贼寇般的骚扰不断,虽是小患,却烦不胜烦,牵制我军部分精力。河内吕布军似在屯田固守?幽州庞德也消停了……” 袁绍沉吟着,“吕布这是何意?当真要与我长期对峙,先理内政?”
许攸急道:“明公,此必是吕布诡计!其见我军严防死守,无隙可乘,故而故作松懈,意在麻痹我军,待我松懈,或内部生变,再行致命一击!尤其如今曹操在侧,其心叵测,不可不防啊!”
袁谭却提出不同看法:“父亲,吕布连年征战,其军虽锐,然司隶、兖州、豫州新定,百废待兴,亟需治理以收民心。更兼春耕在即,大规模用兵确非其时。其收缩兵锋,稳固已得之地,亦是常理。或许,这正是我军整顿内部、协调诸军、储备粮秣的良机。只要我军自身铁板一块,纵然吕布日后再来,又何惧之有?”
袁尚立刻反驳:“大哥此言,未免天真!吕布奸猾,岂能以常理度之?其示弱,正是要诱我内部生乱!父亲,当此之时,更应外紧内松,加强戒备,尤其是对……某些心怀异志之徒!” 他意有所指地看了一眼西城方向。
袁绍听着儿子们和心腹谋士截然不同的意见,头大如斗。他觉得许攸和袁尚的警惕有道理,吕布不可能真的罢兵。但袁谭说的似乎也有理,吕布确实需要时间消化战果。而他自己,也真切地感受到,外部压力似乎真的稍微减轻了一点,这让他心头那根紧绷的弦,稍稍松弛,随即又被更复杂的内部忧虑填满——曹操,那个安静的、病恹恹的、却总让他感觉不安的“客卿”。
压力并未消失,只是从四面八方明晃晃的刀锋,变成了头顶悬而未落的巨石,和卧榻之侧那只沉默的困兽。对于袁绍而言,这种变化,或许比直接的军事威胁,更让他心神不宁,更容易做出错误的判断。
洛阳的棋手悄然调整了力道,河北棋盘上的棋子们,却因此而更加躁动不安。一场旨在“坐收渔利”的静默博弈,在这早春的寒意中,悄然展开了更为凶险的篇章。
所有人都在等待,等待那根最终压垮平衡的稻草,会落在天平哪一端。而手握两万龙骧精锐、隐于河内之侧的吕布,正以猎豹般的耐心,冷冷注视着邺城上空越聚越浓的、名为猜忌与野心的阴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