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 唯一念想(1/2)

燕昭阳离开后,延卿又昏沉地睡了过去。失血和余毒让他极度虚弱。

再醒来时,房间里已经点起了灯,空气中还飘着淡淡的药香和米粥的清香。

一名小太监正轻手轻脚地收拾着东西,见他醒来,连忙上前。

“督主您醒了?殿下吩咐厨房一直温着清粥,您要用些吗?”

延卿确实感到饥肠辘辘,他微微点头。

小太监小心地扶他坐起些,又在他身后垫了好几个软枕后,才端来一碗熬得烂熟的米粥。

粥还没喝完,房门被推开了。

燕昭阳走了进来。

她换了一身墨绿色的便服,长发随意挽着,脸上的倦色淡了些,显然休息过了。手里拿着一个小巧的锦盒。

小太监连忙行礼退到一旁。

燕昭阳走到床边,目光落在延卿手里的粥碗上:“能吃下东西就好。”

她将锦盒放在床头的小几上,自己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下,挥手让小太监退下。

房间里又只剩下他们两人。

延卿垂下眼眸,小口喝着粥,不敢看她。他感觉到她的目光一直落在他身上,带着审视,也带着一种他无法理解的复杂情绪。

一碗粥很快见底。

延卿将空碗放下,依然低着头。

“谢殿下。”

燕昭阳没有接话。

她拿起那个锦盒,打开,里面是一块折叠整齐的、崭新的白色丝帕。

帕子的质地是顶好的天蚕丝,边缘用银线绣着一个小小的、精致的“阳”字,与她十二岁那方旧帕上的绣样一模一样,不过这块更加清晰鲜活。

“给你的。”燕昭阳将锦盒递到他面前,语气平淡,仿佛随手给了一件寻常物件。

延卿难以置信地抬起头,看向那方新帕,又看向燕昭阳平静的脸。眼眶瞬间就红了,喉结剧烈地滚动着,像是被什么东西死死堵住,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她真的……给了他新的。

她记得她说过的话。

他颤抖地伸出手,指尖在触碰到那光滑冰凉的丝帕时,如同触电般缩了一下,然后才小心翼翼地、像对待世间最珍贵的宝物般,将锦盒接了过来,紧紧抱在怀里。

“……谢……殿下。”他声音哽咽沙哑的不成调。

燕昭阳看着他将那方新帕紧紧抱在怀里的样子,看着他泛红的眼眶和极力压抑激动的神情,心头那片坚冰又化了一角。

她没有问他是否喜欢,这答案显而易见。

过了好一会儿,延卿的情绪才稍稍平复,不过不敢抬头与她对视,只紧紧抱着那个锦盒。

燕昭阳的目光落在他包扎着厚厚绷带的肩头,那里的白色布料下,隐隐透出一点药物的颜色。

她开口,打破了沉默:“延卿。”

“告诉本宫,”她目光锐利,直直看向他低垂的眼帘,“为什么替本宫挡那一箭?”

这个问题,像一把钥匙,猝不及防地捅破了那层摇摇欲坠的窗户纸。

延卿抱着锦盒的手猛地收紧,指节泛白。刚刚平复些的心跳再次疯狂擂动,几乎要撞出胸腔。

为什么?

他能说什么?

说那是本能?说他不愿她受一点伤害?说他这条命本来就是为她活的?

他张了张嘴,发不出任何声音。

所有精心构筑的防线在她直接的逼问下土崩瓦解。

燕昭阳没有催促,静静地望着他。看着他苍白的脸颊渐渐染上不正常的红晕,看着他紧抿的唇瓣微微颤抖,看着他眼底翻涌的挣扎与恐惧。

良久。

就在燕昭阳以为他又要像以前那样逃避过去时,延卿却突然抬起头,迎上了她的目光。

他的眼睛布满了血丝,眼眶通红,里面是豁出一切的和孤注一掷般的勇气。

“因为……”,他声音沙哑得厉害,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带着血淋淋的痛楚,“奴婢……不能眼睁睁看着殿下受伤。”

他顿了顿,用那双湿漉漉的黑眸死死地盯着她,吐露出深埋心底、从未敢宣之于口的秘密:

“殿下……你是奴婢活着的……唯一念想。”

话音落下,房间里瞬间寂静。

延卿说完这句话,也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脸色惨白如纸,连抱着锦盒的手指都失去了血色。

他闭上了眼,浓密的长睫剧烈颤抖着,他将自己最不堪、最卑微的心事赤裸裸地摊开在了她面前。

燕昭阳没有说话。

只是看着他。

看着他视死如归般的绝望神情,看着他因紧张而微微起伏的胸膛,看着他紧抿的、失了血色的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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