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魔王的“太奶奶”?(二)(1/2)

汽车在一座气派的宅院前缓缓停稳。

青砖垒就的高耸院墙沉默矗立,檐下黛瓦层叠如鳞。门楣悬着沉木匾额,上书二字,笔力遒劲。那对厚重的黑漆木门衔着狮头铜环,在冬日的阳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

丫头率先下车,轻叩门环:我们是红府的,来找五爷。

院内立刻传来中气十足的回应:来了来了!开门的正是吴府管家。他见到丫头,脸上堆起笑意:是红夫人呀,快请进。我这就让人去请五爷。说着侧身相迎,同时示意一旁的小厮去通传。

小官为我拉开车门,仔细扶我下车,又将披风替我拢紧几分。我们随管家步入院中,但见一棵苍劲的石榴树依着假山,树下石桌石凳静立,颇有几分旧式园林的雅趣。细看之下,环绕庭院的回廊虽仍是朱红漆木的立柱,支撑的却已是简洁利落的西式拱券。

脚下的青石板路也别具匠心,以石板为框,中间嵌着鹅卵石拼成的几何纹样。步入正厅,高阔的空间保留着中式梁柱结构,粗壮的房梁裸露在外,彰显着沉稳的力量。而朝南的一面却开了一整排落地玻璃窗,将庭院景致与冬日暖阳尽数邀入室内。

深绿色丝绒窗帘用如意纹银钩挽起,紫檀木太师椅与丝绒沙发相对而设。多宝格上,景德镇青花瓷与西洋望远镜相映成趣。水晶吊灯的光辉洒在温润的金砖地上,整个空间宛如一位身着中山装的长者,骨子里是东方的端方,衣领袖口却已染上西风的利落。

就在这静谧之中,后院隐约传来几声犬吠,为这方天地平添了几分生机。

我们在大厅的紫檀木椅子上落座,我好奇地环顾四周,忍不住凑近身旁的小官轻声说:他这个房子真好看。

小官转头看我,眼神温和:姐姐喜欢的话,等以后我有了钱,也给你买这样的宅子。

我听他这么说,忍不住笑出声来。心里暗想:呵呵呵......以后你连衣裳都是黑瞎子、胖子和无邪给买的,就算真有钱怕是也不记得这茬了。倒不如指望我那位未来的弟媳呢~~

他见我笑得开心,满脸困惑地唤道:姐姐......姐姐......

我这才回过神来,眉眼弯弯地应道:好啊,那我可等着啦。

丫头和尹新月听了我们姐弟俩的对话,都忍不住笑起来。尹新月更是促狭,她眼波流转,用手肘轻轻碰了碰身边的丫头,目光却落在小官身上,语调里带着善意的戏谑:

“哟,听见没?我们小官志向可大着呢!”她笑着望向我,又瞥向小官,“那你可得再加把劲,努力努力了。不然啊,等你攒够钱,你姐姐说不定早就住上大宅子,都用不着你买喽!”

她这话意有所指,分明是在打趣我。小官被她说得有些迷茫却坚定地重复了一句:“我会的。”

“哈哈哈哈......”我笑得前仰后合,却不料一口气没顺过来,猛地开始咳嗽。起初只是轻咳,谁知喉间那股痒意竟愈演愈烈,化作一阵止不住的剧烈呛咳,直咳得我眼角沁泪,不得不弯下腰去。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轻松的气氛瞬间凝固。小官第一个反应过来,脸上的笑意霎时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全然的紧张。他一个箭步冲到我身边,一手轻拍我的背为我顺气,另一只手已稳稳扶住我的手臂,声音里带着掩不住的慌乱:“姐姐!”

几乎是同时,原本也笑吟吟的丫头和尹新月也立刻敛了笑容,关切地围拢过来。

“小鱼!”尹新月的声音里没了方才的调侃,满是担忧。

丫头也焦急地俯身:“这是怎么了?方才还好好的,是不是呛着风了?”

我想开口说“没事”,却被又一阵咳嗽打断,只能摆了摆手,示意他们别太担心。小官拍抚我后背的动作又轻又急,他的眉头紧紧锁着,目光一瞬不瞬地落在我因咳嗽而涨红的脸上,那份专注的担忧,几乎要化为实质。

小官的手在我背上轻拍的动作愈发急促,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姐姐,我们回去,立刻回去。”

他这话不是商量,而是决定。话音未落,他已俯身,一手穿过我的膝弯,作势就要将我打横抱起,那姿态强势得不容拒绝。

“等等……”我强压下又一阵咳嗽的冲动,紧紧抓住他的手臂,声音因咳嗽而沙哑,“我没事……就是笑岔了气……”

尹新月也已蹲下身来,脸上写满了真切的忧虑:“脸色都白了,还叫没事?”她边说边利落地将自己的手帕递给我,“快别说话了,顺顺气。”

丫头站在一旁,双手紧张地交握在身前,眼中满是自责与慌乱,仿佛我的咳嗽是因她的提议而来。

就在这混乱的当口,一阵爽朗洪亮的笑声伴随着有力的脚步声从廊下传来。

“哈哈哈!我说前厅怎么这么热闹,原来是红夫人和尹大小姐大驾光临!”

无老狗一身利落的长褂,精神矍铄地大步走来,手里还抱着一只小狗。他显然刚听到通报,脸上还带着迎客的热情笑容。然而,当他看清厅内我们几人围作一团、而我正咳得说不出话的景象时,脸上的笑容瞬间收敛,脚步也加快了几分。

“这是怎么了?”他三两步走到近前,目光锐利地扫过我,又看向一脸凝重、仍保持着欲抱起我姿势的小官,“这位姑娘是……?”

小官紧抿着唇,没有回答,他的全部注意力仍在我身上,那双总是沉静的眼眸里此刻翻涌着的是不容错辨的恐惧与后怕,仿佛我下一刻就会……他的手臂稳稳地托着我,没有丝毫放松。

我借着尹新月的力,终于稍稍缓过气来,对着无老狗挤出一个安抚的笑,气息仍有些不匀:“没……没事,无五爷。就是……刚才笑得有些忘形,呛着了……惊扰您了。”

无老狗是何等人物,目光在我们几人之间一转,尤其是在小官那副如临大敌、仿佛守护着世间最珍贵易碎宝物的神情上停留一瞬,心中便已了然几分。他哈哈一笑,极为自然地缓和气氛:“嗐,我当是什么大事!既然来了都是客,快别在这儿站着了。”

他侧身对紧跟过来的管家吩咐道:“老周,去把我书房里那个紫檀木匣子拿过来,里头有上好的川贝母和陈皮,让人立刻煮碗水来给这位姑娘顺顺气。”

“是,老爷。”管家应声而去。

无老狗这才又看向我们,语气爽快,带着让人安心的力量:“这厅里还是有点穿堂风。走,都到里间暖阁去坐,我那儿刚得了些好茶,正好也让我那些小崽子们给你们表演个‘列队迎宾’,保证比什么灵丹妙药都管用,看了准保心情舒畅!”

他的话语巧妙地驱散了方才的紧张与尴尬,也暂时按下了小官立刻就要带我离开的念头。小官低头看我,用眼神询问着我的状况。我深吸一口气,感觉喉咙间的痒意确实缓解了不少,便对他轻轻点了点头。

他这才极不情愿地、缓缓地将我放下,但一只手仍牢牢扶着我的胳膊,仿佛我随时会摔倒一般。

无老狗的热情与爽朗,像一道温暖的屏障,暂时隔开了方才那阵咳嗽带来的紧张与慌乱。他引着我们穿过一道月亮门,走向更为僻静温暖的里间暖阁。

暖阁内的布置与外厅一脉相承,中西合璧,却更显私密与舒适。地上铺着厚厚的西域地毯,踩上去悄无声息。靠墙摆放着一套宽大的紫檀木嵌螺钿沙发,上面铺着软厚的锦垫,代替了略显硬朗的太师椅。临窗的位置设着一张花梨木棋桌,墙上挂着几幅当代名家的水墨画,与一座西洋鎏金壁炉相映成趣。壁炉里,松木柴火正噼啪燃烧,橘红色的火焰跃动着,将融融暖意充盈了整个空间,也驱散了我从外面带来的最后一丝寒气。

“都坐,别拘束,就当在自己家一样。”无老狗招呼着我们,自己率先在主位坐下,手里的核桃依旧盘得清脆作响。

小官扶着我,在离壁炉最近、最温暖的位置小心翼翼地将我安顿好。他的动作极尽轻柔,仿佛我是一件价值连城却又布满裂痕的薄胎瓷器,稍一用力便会破碎。即便我已经坐下,他的手仍虚扶在我的背后,目光一瞬不瞬地落在我脸上,密切观察着我的每一丝细微表情,那紧绷的下颌线显示出他并未完全放松。

尹新月和丫头也依次坐下,脸上的担忧虽未完全褪去,但在无老狗营造的轻松氛围和室内的暖意中,也稍稍缓和了些。

“五爷,您太客气了。”丫头柔声道谢,语气中带着感激。

“这算什么客气,”吴老狗大手一挥,目光落在我依旧有些苍白的脸上,语气和缓了些,“这位姑娘看着面生,身子骨似乎也不太爽利?是……”

我正欲开口自我介绍,丫头已抢先一步,语气温和地解释道:“五爷,这是我们的好友,俞晓鱼小鱼姑娘。她前些日子身子不适,一直在家中静养,今日才刚好些,我们便带她出来散散心。”

“俞晓鱼……”无老狗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思索,随即了然地点点头,目光在我和小官之间打了个转,那份了然中似乎还包含了更多的东西,但他并未点破,只是爽朗笑道,“好名字!人如其名,灵秀得很。

正说着,管家老周端着一个托盘走了进来,上面放着一只白瓷盖碗,碗口热气氤氲,散发出淡淡的药草清香。

“老爷,川贝陈皮水煮好了。”

小官立刻伸手接过,他的动作自然而坚定,带着一种不容他人置喙的守护姿态。他没有直接将碗递给我,而是先用自己的手背轻轻贴了贴碗壁试了试温度,然后又用小勺轻轻搅动了几下,确认温度恰到好处,这才递到我面前,低声道:“姐姐,小心烫,慢慢喝。”

他的这一连串动作细致入微,全都落在无老狗眼里。这位历经风雨的老江湖,眼中闪过一丝欣赏,却也没再多说什么,只是端起自己手边的茶盏,呷了一口。

我接过温热的瓷碗,小口小口地喝着微带甘苦的药汤。温热的液体滑过喉咙,确实缓解了方才咳嗽带来的不适与干痒。小官就坐在我身旁,沉默着,像一座最忠诚的守护雕塑,周身散发出的气息却清晰地隔绝出一个不容打扰的空间。

这时,无老狗拍了拍手,对着侍立在门口的伙计笑道:“去,把那几个最皮实、最会来事儿的小家伙带过来,给咱们的贵客表演个‘列队巡游’!”

伙计应声而去。不一会儿,暖阁的门帘被掀开,先前在院里见到的那只温顺的母狗率先走了进来,它身后,跟着一串圆滚滚、毛茸茸的小毛球。

这些小奶狗显然已经被简单“训练”过,或者说是天性使然,它们并未一窝蜂地乱窜,而是在母狗的带领下,排成一条歪歪扭扭、不时有成员掉队又被母亲用鼻子拱回去的“队伍”,迈着蹒跚的步子,一本正经地在我们面前走了起来。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