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风起潮涌?风起潮种吧!(1/2)
樱花不渡春风
手机屏幕在黑暗中亮起,刺得沈晚星眯起眼睛。凌晨三点四十七分,她又在这个时间点准时醒来,像被某个隐形的生物钟操控着。她翻了翻身,手指无意识地滑过锁屏——是一张樱花的照片,粉白色的花瓣在阳光下近乎透明。
“又,想念你如樱花盛开一般。”照片上还有这行字。
沈晚星猛地坐起,像是被那句话烫到。她迅速地删除了照片,连同那个隐藏文件夹里所有与李逸乘相关的记忆。那些樱花照片,那些深夜对话的截图,那些曾经让她心跳加速的语音消息。
删除键被按下的瞬间,她感到的不是解脱,而是心脏一阵尖锐的抽痛。
“你相信命吗?”
十几年前的那个春日午后,沈晚星歪着头问李逸乘。校园里的樱花正盛放,粉白色的花瓣飘落在李逸乘深蓝色的外套上。
李逸乘停住脚步,转身面对她,阳光透过花枝在他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命里有你我就信。”他的声音很轻,却清晰地传进沈晚星耳朵里。
那一刻,沈晚星觉得自己成了全世界最幸运的人。她踮起脚尖,摘掉落在他发梢的樱花瓣,指尖微微颤抖。李逸乘握住她的手,温热的触感从指尖蔓延到心脏。
“杨的二正!”沈晚星突然笑起来,打破这暧昧的气氛,“李逸乘现在的名字是杨的。我是你的二正!”
李逸乘愣了一秒,随即明白这是东北方言里“傻得可爱”的意思。他笑着摇头,揉了揉沈晚星的头发:“就你花样多。”
是啊,什么是命呢?当时的沈晚星以为,命运就是把两个本不相干的人带到彼此面前。她不知道的是,命运还有另一种解读——让注定无法在一起的人相遇,相知,相爱,最后相杀。
沈晚星一直都知道,李逸乘的理想型是“大眼睛不戴眼镜的女孩”。她曾无数次在镜前审视自己:中等大小的眼睛,因为近视必须常年戴着一副黑框眼镜。她试过隐形眼镜,但眼睛敏感,戴不到半小时就红肿流泪。
“我就喜欢你这样的。”李逸乘总这样说,手指轻轻抬起她的下巴,“戴眼镜的沈晚星才是我的沈晚星。”
谎言说一千遍就成了真理。沈晚星曾经真的相信了,直到她在李逸乘的手机里,看到他给另一个女孩的备注——“我的小鹿眼”。
分手一年后,沈晚星依然会梦到那个场景。
李逸乘的婚礼现场,她站在远处的人群中,看着他牵起新娘的手。新娘有一双明亮的大眼睛,不戴眼镜,睫毛长得能在眼下投出扇形阴影。李逸乘俯身吻她时,眼神温柔得像春日融化的雪水——那种眼神,沈晚星曾以为只属于自己。
梦里的沈晚星走上前去,不是去祝福,而是想问问李逸乘:“为什么不是我?十年的时间,难道抵不过一双大眼睛?”
但她从没真正问出口。现实里,她甚至没有被邀请参加婚礼,只是从共同朋友的朋友圈里看到了照片。她平静地点了个赞,附上一句“恭喜”,然后删除了那个朋友的微信。
太痛了,痛到需要切断所有可能触碰到伤口的联系。
“死法就是记性太好,”沈晚星在日记里写道,“所有人都让她死,包括那个曾经最爱的李逸乘。”
她记得太多细节:第一次牵手时李逸乘手心微微出汗的温度;他给她起的专属昵称“小星星”;他深夜穿过半个城市为她送来的退烧药;他在她生日时笨拙地做了一个樱花形状的蛋糕,虽然烤焦了边缘,但她还是吃完了整个。
她也记得最后那些不堪:渐行渐远的对话,越来越多的“在忙”和“改天”,争吵时他说出的那句“你能不能别这么敏感”,以及最后那条简短的分手信息:“我们还是做朋友吧。”
沈晚星没有回复。她知道,“做朋友”不过是成年人世界里的体面谎言。
“李逸乘现在过得怎么样?”
芽儿姐姐是沈晚星的远房表姐,偶尔联系。她并不知道这段感情已经结束五年,只是隐约记得沈晚星曾有个很要好的男朋友叫李逸乘。
沈晚星盯着手机屏幕,指尖悬在键盘上方。她想说“不知道”,想说自己早已不再关心,想假装洒脱地反问“他跟我有什么关系”。但最后,她只是简单回复:“挺好的。”
是啊,从朋友圈零星的信息来看,李逸乘确实过得挺好。新婚妻子漂亮,工作升了职,去年还在深圳市区买了套带小院的房子。偶尔晒出的照片里,他笑得温和满足,是沈晚星从未见过的松弛模样。
原来不是他不懂温柔,不会体贴,只是那些温柔体贴不曾给予她罢了。
“你还和李逸乘联系呢吗?”朱舒淇爸爸在一次家庭聚会上不经意地问。
朱舒淇是沈晚星的学妹,她们曾经好到可以分享所有秘密,包括沈晚星与李逸乘的恋情。朱爸爸一直很喜欢李逸乘,觉得那孩子稳重踏实,还曾开玩笑说要认他当干儿子。
“早就不联系了。”沈晚星笑着回答,往嘴里塞了块水果,甜得发腻。
“可惜了,”朱爸爸摇头,“多好的孩子。”
是啊,多好的孩子。沈晚星在心里重复。只是这“好”已经与她无关。
最刺痛的是张大婶那句话。
张大婶不是真的婶婶,是李逸乘三班的初中同学,说话直来直去,从不考虑听者的感受。在某个亲戚的婚礼上,她拉着沈晚星的手,嘿嘿笑着说:“晚星啊,听说你前男友有宝宝了,真的吗?嘿嘿嘿,曾经那么嘚瑟,现如今,你只存在他的黑名单里!”
沈晚星的手僵了一下,随即恢复自然:“张大婶说什么呢,都多少年前的事了。”
但她的心里已经血流成河。黑名单?也许吧。分手后她给李逸乘发过一条消息,发现自己已被删除好友。她试过打电话,听到的是“您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不是真的在通话中,只是被拉黑了。
曾经那么亲密的人,分享过文字和灵魂的人,最终成了彼此通讯录里的禁区。
更残忍的是迟珊珊的话:“真好真好,小三最后是沈晚星!”
迟珊珊是李逸乘的同学,也是沈晚星曾经的“朋友”。分手后沈晚星才知道,迟珊珊一直暗恋李逸乘,甚至在沈晚星和李逸乘还在一起时,就曾有意无意地制造过一些“巧合”。
“要放在以前,沈晚星真的开黑了,”沈晚星在日记里继续写道,“你的故事不需要我,我的梦自然而然就会醒来。”
她曾经是个爱憎分明的人,眼睛里容不下沙子。如果有人伤害她,她会毫不犹豫地反击,用她伶俐的口才和敏锐的观察力,让对方无地自容。
但这些年,她学会了沉默。不是宽容,而是疲惫。她发现愤怒也需要能量,而她连为自己辩解的力气都没有了。
“为什么呢?”沈晚星问自己,也问夜空中的星星。
她从来不相信一见钟情,觉得那是小说里的桥段;不相信因果报应,因为好人不见得好报,坏人也未必有恶报;不相信大猪蹄子的臭嘴,那些甜言蜜语如樱花般美丽却短暂;更不相信地久天长,这世界变化太快,连山脉都会移动,何况人心。
“花朝月夕,最苦冷落银屏。想媚容,耿耿无眠,屈指已算回程。”这是李逸乘曾抄给她的一句词,来自柳永的《引驾行》。当时的沈晚星不懂其中深意,只觉得句子优美。
现在她懂了。最苦的不是离别,而是离别后的思念;不是失去,而是失去后还必须继续生活。
“相萦。空万般思忆,争如归去睹倾城。向绣帏,深处并枕,说如此牵情。”
沈晚星轻轻念出下半阕,声音在空荡的房间里显得格外寂寥。她终于明白,李逸乘当时抄这句词给她,或许就已经预示了结局——他们的感情,终将只存在于回忆中,成为“空万般思忆”。
人生如一串吊炉烧烤,哪有那么多如初见。肉会焦,炭会灭,再热闹的聚会也有散场的时候。
沈晚星站起身,走到窗前。天边告诉沈晚星,新的一天即将开始。她看着镜中的自己:快四十岁的女人,眼中有疲惫,但也有倔强;脸上有岁月痕迹,但嘴角依然可以上扬。
她突然想起小鱼儿,她的姐姐,双子座,比她大一岁。小鱼儿也曾经历过一场痛彻心扉的第四种情,用了不知道多少年时间才走出来。现在的她,独自经营着一家小花店,每天与植物为伴,平静而充实。
“姐,你是怎么放下的?”沈晚星曾问。
小鱼儿正在修剪一束百合,头也不抬:“不是放下,是装下。把那个人,那段感情,装进心里的某个角落,然后继续往前走。时间久了,那个角落会落灰,你会越来越少去打扫它。”
“可是疼怎么办?”
“疼就疼,”小鱼儿终于抬头,眼神平静,“疼证明你还活着。等有一天你不疼了,不是因为忘记了,是因为你学会了与疼痛共存。”
沈晚星现在明白了。她不需要忘记李逸乘,不需要否定那十年,不需要假装一切从未发生。她只需要承认:曾经爱过,现在不爱了;曾经痛过,现在依然会痛,但已经能够忍受。
“沈晚星不等风来很久了,”她对着镜中的自己说,“我的小鱼儿是我的信仰,我的心脏,再也不想为任何人跳动。”
这句话有些赌气的成分,但她允许自己有这样的时刻。允许自己愤怒,允许自己不甘,允许自己说一些绝对的话。重要的是,说完了,生活还要继续。
手机又震动了一下,是工作群的消息。沈晚星深吸一口气,将注意力拉回现实。她是一家出版社的编辑,今天上午十点有个重要的选题会,她需要准备资料。
她打开电脑,开始整理文件。阳光透过窗户洒在键盘上,温暖而真实。屏幕上,是她正在策划的一本关于女性成长的散文集。她突然有了灵感,在文档中敲下一行字:
“樱花不渡春风,但春天依然会来。我们可以怀念那些随风而逝的花瓣,但不要错过整个春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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