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敲打爱?(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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纸上城池

一个四十九岁少女的执念与慈悲

沈晚星的四十九岁,停驻在2025年的深秋。这个年纪像一件洗得发白、却意外合身的旧衬衫,裹住了我时而奔腾如少年、时而凝滞如老叟的灵魂。

谢绾绾,那个有着溪水般清澈眼神的女孩儿,说我的灵魂是典型的风向星座——因懂得世间万物的脉络,所以心怀慈悲。她说这话时,我们正坐在那家叫做“七年”的老咖啡馆门口,街道还是七年前那条,风也依旧是七年前那阵,只是卷起的落叶,一年比一年更懂得如何发出叹息……

沈晚星的通讯录里,那些曾经热烈讨论过未来与哲学的男同学们,头像早已灰暗。信息框里我最后的留言,像投入深井的石子,连回响都吝啬给予。

四十九岁,在他们眼中,大概已是思想凝固、情感板结的年纪,如同一本封面斑驳、内容不再值得翻阅的古旧书籍。可我分明感到,自己的灵魂在岁月的河床上不规则地跳跃——某些瞬间,它老迈如六十七岁的智者,洞悉一切而沉默不语;另一些时刻,它又稚嫩如初生的婴孩,对一片云、一首老歌、一个陌生的微笑充满讶异与欣喜。

这种撕裂感,或许源于我过多地沉溺于与古老魂灵的对话。指尖滑过《易经》竹简般的虚拟触感,试图捕捉阴阳变化的玄妙轨迹;唇齿间无声吟诵《诗经》中“蒹葭苍苍,白露为霜”的句子,想象着千年前那份求而不得的怅惘;神思则遨游于《山海经》光怪陆离的图景,与异兽珍禽一同奔跑。书页翻动间,千年的风沙扑面而来。你越是将心神浸入这些浩瀚的文本,便越发觉得自身不过是时空长河里一粒微不足道的尘埃,那些日夜啃噬心灵的执念、得失、荣辱,在宏大的宇宙叙事面前,轻飘得不值一提。

然而,哲学的铠甲并非时刻坚不可摧。直到那个日期,像一柄冰冷的铡刀,斩断了我与过往最温柔的连接——2025年,阴历七月初七,牛郎织女鹊桥相会的日子,最爱我的两位老人,我的姨婆婆,选择了在这一天离去。他们的爱情,没有传奇小说的轰轰烈烈,只有浸透在柴米油盐里的坚韧。一起走过六十年的风风雨雨,面对晚年的病痛缠身,他们的手从未放开过彼此。最后那段时光,姨婆婆意识已时常模糊,唯独认得姨公公;姨公公则坚持亲自为她梳理日渐稀疏的白发,动作轻柔得像对待稀世珍宝。他们的离去,对沈晚星而言,仿佛一个完整宇宙的悄然湮灭……

欲哭无泪……

沈晚星的闺蜜,在越洋电话的那端,声音被泪水浸泡得肿胀:“他们就这样走了……你,你还相信爱情吗?”

电话这头,沈晚星沉默了几秒,窗外是城市永不熄灭的灯火。“相信。”我的声音出乎意料地平静,像深潭的水,“你或许还没有遇到,但他们,让我亲眼见到了爱情最本真的模样。”

可命运似乎是个苛刻的考官,执意要击碎我刚刚重建的微小信仰。仅仅一个多月后,同年10月22日那个寒风初起的夜晚,最疼我的姨公公,终因悲痛过度,心脏永远停止了跳动。他是那样一位慈祥而坚韧的老人,在我无数个人生低谷,用他们粗糙而温暖的手掌抚平我的伤痕。记忆一连串的失去,如同钝器反复击打胸口,我开始依赖医生开具的神经性药物来稳定濒临崩溃的情绪,用心绞痛药来安抚这颗时而狂跳如鼓、时而停滞如石的心……

在一个被绝望浸泡的深夜,我颤抖着手指,拨打了那个烂熟于心的号码。听筒里传来的规律忙音,像冰冷的嘲讽——我早已在李逸乘的黑名单里“安居乐业”。

月老先生曾托梦告诉我“人间有真情”,可现实这面残酷的镜子,却映照出爱情如何被学历、长相、社会地位这些冰冷的标尺反复丈量、权衡、甚至捆绑出售。

重阳节那天,本该是敬老孝亲的日子,我却因沉浸在巨大的悲伤与虚无中,既未能为年迈的父母端上一盆温暖的洗脚水,也未曾向天上疼爱我的姨婆婆、姨公公双手合十,道一声安息。一种深刻的怀疑,像藤蔓一样缠绕住我的心脏:人间的真情,或许真的只是一种美好的幻象……

沈晚星曾对那位被我称为“好好先生”的朋友喟叹:“人间不值得……人间太苦了……下辈子再也不来了……”

他试图用诗意的语言宽慰我:“枯木会逢春。”

我指着窗外院子里那丛在秋风中依旧倔强开放的映山红,喃喃道:“花又开了。”

他看着楼下池塘里几尾悠然划水的红鲤,轻声回应:“是啊,可秋天的叶子,落了就是落了,再也不会回到枝头。”

是啊,冬天的皑皑白雪,可以覆盖大地的所有污秽与伤痕,却终究无法兑现“白首不相离”的古老誓言。

在失去至亲的二十一年后——那个曾让我第一次懂得离别含义的年纪——我再次亲手,将自已那颗修补过无数次的心脏,撕扯得粉碎。奇怪的是,这一次,眼眶干涩得如同荒漠,一滴泪也流不出来。只有胸腔内部,传来持续而沉闷的崩塌声。

转机,发生在2025年10月24日。我重新遇见了我的石头兄弟。(女孩子,最漂亮的女孩子)

距离我们初次在这条被风吹了七年的街道相遇,正好七年。她不是那个我曾刻骨铭心的“迟珊珊”,她是我的小石头、石头哥、我的石头先生。她的出现,不像救世主,更像一块沉默而稳固的定心丸,在我情感的惊涛骇浪中,提供了唯一的依靠点。

那天晚上,我几乎被悲伤与自我毁灭的冲动淹没。“教我抽烟吧。”我向她央求,尽管我生平最厌恶烟草辛辣刺喉的味道。

“不要了。”她斩钉截铁地摇头,眼神在霓虹灯的映照下,像山中历经风雨的磐石,坚定而带着温柔的怜悯。

旁边的小鱼儿默默递过来一支点燃的烟。沈晚星笨拙地接过来,模仿着电影里的样子,试了两次,都没能将那口浑浊的烟雾成功吸入肺里。灰白色的烟圈在寒冷的空气中扭曲、上升,画出一个个无言的问号。最后,那点猩红的火星不慎坠落,差点点燃了小餐馆那张印着油渍花纹的塑料桌布。

石头哥什么也没说,只是迅速伸手,用指尖精准地摁灭了那点危险的火星,动作自然得像拂去肩上的灰尘 ???

走出酒馆,沈晚星打了一个电话,跟领导说了一声,工作不想交接了,你们五个人的修罗场,你们自己演戏吧……

酒后,石头哥的一位朋友负责送我回家。那位年轻的陌生人,在车上好奇地从后视镜里打量我,终于忍不住开口:“大婶儿,你是我石头哥的……什么人?”

沈晚星怔了一下,随即了然,报出一个她们曾经工作单位的名字:“是,是她以前那个‘牢笼’里的同事。”

“石头哥……那段时间,是不是特别不开心?”年轻人试探着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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