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第一块基石（2/2）

巴拉克正在接驳最后一根冷却管道，管道内残留的某种液体突然喷溅出来。那不是水，也不是普通的冷却液，是一种粘稠的、半透明的胶状物，颜色是诡异的淡绿色。液体溅到巴拉克的动力爪上，瞬间就凝结了，变成一层坚硬的、像玻璃一样的壳。

技术军士立刻缩回手，但已经晚了。动力爪的前半截被完全包裹在那层壳里，关节锁死，伺服器发出过载的嗡鸣。更糟糕的是，那层壳还在蔓延，顺着爪臂向上爬，速度不快，但很顽固。

“别动！”维萨里喊道，丢下画笔冲过来。他双手结印，淡蓝色的灵能从指尖涌出，像水流一样包裹住巴拉克的动力爪。灵能接触到那层壳时，发出滋滋的响声，像是冷水浇在热铁上。

壳的蔓延停住了。

但也没有消退。

“这是什么？”巴拉克问，声音里没有恐慌，只有技术军士遇到未知现象时的专注。

维萨里仔细检查那层壳。它很硬，表面光滑得像抛光过的宝石，但内部有细微的、像血管一样的纹路，纹路里流动着更淡的绿色荧光。

“灵能残留物。”维萨里最终判断，“一百二十年前那次事故，不只是杀死了基因种子。有些东西……泄漏了。混合了营养液、灵能反冲的残留、还有可能……亚空间本身的某种成分。这些液体在管道里沉淀了一百二十年，变成了这种东西。”

“怎么清除？”巴拉克问。

维萨里尝试用灵能软化外壳，但效果甚微。他又试着用物理手段——用工具敲击，但外壳硬得不可思议，工具敲上去只留下浅浅的白痕。

奎特斯走过来，没有说话，只是看着。

然后他伸出手，没有碰那层壳，而是悬在壳上方几厘米处。他闭上眼睛，调整呼吸，进入那种熟悉的平静状态——不是深度静滞，只是浅层的，让自己变得……安静。

壳里的绿色荧光突然变亮了。

那些血管一样的纹路开始加速流动，像是在回应什么。外壳表面出现细微的裂纹，裂纹蔓延，像冰层在春天融化时开裂。然后，慢慢地，外壳开始软化，从坚硬的玻璃态变成粘稠的胶态，最后彻底液化，顺着巴拉克的动力爪流下，滴在地上，渗进灰尘里。

整个过程持续了大约三十秒。

巴拉克活动了一下动力爪，关节伺服器恢复正常。爪臂表面留下了一层极淡的绿色痕迹，像是锈迹，但摸上去光滑如初。

“它回应了你。”维萨里低声说。

奎特斯睁开眼睛，点了点头。

“深井需探。”

那个声音在脑海里说，然后消失。

巴拉克盯着自己爪臂上的绿色痕迹，机械义眼的光芒快速闪烁，像是在记录数据。

“这种液体……和静滞之力有共鸣。”技术军士说，“不是对抗，是……共鸣。也许我们可以用它。作为静滞场的催化剂，或者稳定剂。”

维萨里皱眉。

“太危险了。我们根本不知道它的性质，也不知道长期接触会有什么后果。”

“所以才要实验。”巴拉克说，语气里带着技术狂人特有的兴奋，“我去收集一些样本。小心点就行。”

他走到那根喷溅的管道旁，用特制的密封瓶接了一些残留的液体。液体在瓶子里缓慢流动，表面泛着诡异的绿色荧光，像是活的一样。

工作继续。

维萨里完成了地面符文的绘制，开始往培养舱墙壁上画更复杂的阵列。巴拉克接好了所有冷却管道，开始安装热能转换器。奎特斯回到警戒位置，继续监听。

又过了一小时。

维萨里画完了最后一个符文。他后退几步，看着整个阵列——地面上的圆和几何图形，墙壁上的复杂纹路，还有培养舱本身作为载体。所有部分组合在一起，形成一个完整的、自洽的结构。

“可以试了。”他说。

巴拉克点头，启动了热能转换器。机器发出低沉的嗡鸣，开始吸收从冷却管道传来的废热，转化成电能。电能通过临时铺设的线路，输送到培养舱的控制系统。

培养舱内部亮起了光。

不是明亮的白光，是柔和的、像月光一样的淡蓝色光。光芒从舱体内部透出来，照亮了那个凝固的阿斯塔特——他依然站在那里，全身覆盖着霜一样的白色物质，在蓝光下显得更加……宁静。

维萨里走到培养舱的观察窗前，双手按在玻璃上，闭上眼睛。他开始引导灵能，让灵能沿着绘制的符文流动，激活整个阵列。

符文一个接一个亮起。

先是地面上的圆，发出柔和的蓝色光晕。然后是墙壁上的几何图形，光线像水一样在纹路里流动，速度很慢，但很稳定。最后是整个培养舱本身，舱体表面的琥珀状物质开始微微发光，像是苏醒的萤火虫。

房间里的空气彻底变了。

温度稳定在十度左右，不冷，但很清凉。光线均匀地散布在每个角落，没有阴影，没有眩光。声音……消失了。不是绝对安静，但所有的背景噪音——血魂号的嗡鸣，管道的震动，甚至他们自己的呼吸声——都变得极其微弱，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三人站在那里，感受着这种变化。

巴拉克的数据板显示，环境中的灵能波动衰减了百分之九十以上。维萨里能感觉到，自己灵魂深处的那些“杂音”——那些过往的回声，那些混沌的低语——都变得遥远了，像是隔着厚厚的墙壁听到的动静。

奎特斯闭上眼睛。

静滞印记在微微发热，不是难受的热，是舒适的热，像是冻僵的手脚泡进温水里。他能感觉到，在这个房间里，进入那种平静状态变得……更容易了。像是重力减轻了，像是阻力变小了，像是世界本身在配合你。

他睁开眼睛。

培养舱里的那个阿斯塔特，依然凝固在那里。

但在淡蓝色的光芒中，他的表情似乎……柔和了一点点。

像是做了一个好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