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三秒钟的恩赐(1/2)

维萨里走到祭坛另一侧,背对着奎特斯。他的肩膀微微垮下去,像是承受着无形的重量。

“我是回声者。”他说,声音很平静,但奎特斯听得出底下的颤抖,“不是我自己选的,是天赋,或者说诅咒。我能听见亚空间里所有与我有关联者的声音——血缘的,情感的,哪怕只是一面之缘的。活着的人,死去的人,甚至……还没出生的人。”

他顿了顿,手指无意识地在祭坛边缘划动,留下焦黑的痕迹。又是那种几何符文。

“这意味着我永远活在嘈杂的墓地里。”维萨里继续说,“吃饭时听见母亲在哭,她二十年前就病死了。睡觉时听见战友在惨叫,他们有的死在我面前,有的死在我不知道的地方。训练时听见儿子在喊疼,一遍又一遍,永远七岁,永远在死的那天。”

他的手指停住了,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最糟糕的不是这些。”他说,声音更低,“最糟糕的是那些我不知道的声音。陌生人的哭喊,不知名世界的爆炸,从未见过的怪物的咆哮……它们也混进来,塞满我的脑子。我永远分不清哪些是真的,哪些是幻觉,哪些是过去,哪些是未来。”

他转身,眼睛里有血丝,在蓝色烛火的映照下像是裂开的红宝石。

“有时候我会对着墙壁说话,因为我觉得那里有人。有时候我会突然流泪,因为听见了某个世界的毁灭。有时候我会在战斗时分神,因为脑子里同时有十几个声音在尖叫。”

他走近一步,离奎特斯只有一米远。

“你问我最重要的痛苦?那就是我永远无法独处。哪怕在这个房间里,隔绝了外界,我脑子里还是满的。那些声音在我自己的记忆里,在我自己的灵魂里,我逃不掉,杀不死,只能听着,一直听着,直到有一天彻底疯掉。”

房间里安静了几秒。只有烛火燃烧的细微噼啪声,铜丝网的嗡嗡声,还有维萨里压抑的呼吸声。

奎特斯看着他,看着那双充满血丝的眼睛,看着那张被痛苦刻满的脸。他想起自己在仓库里体验到的宁静——虽然短暂,虽然微弱,但确实是宁静。那种低语消失后的空旷,那种只剩下自己心跳声的寂静。

“我体验到的安静,”奎特斯缓缓开口,“像是沉入冰湖的底部。水压从四面八方涌来,把一切都压平,压静。声音消失了,不是被隔绝,是直接没了。像掉进了深井里,连回声都没有。”

维萨里的眼睛亮起来,那种病态的光又出现了,混合着渴望和恐惧。

“深井需绳。”那个冰冷的声音在奎特斯脑海里响起。

维萨里上前一步,两人几乎面对面。

“能让我试试吗?”他问,声音在颤抖,“就一秒。我想知道那是什么感觉。我想知道……安静到底存不存在。”

奎特斯看着他,看着那双眼睛里的绝望和希望。他在想风险——如果失败会怎样?如果维萨里失控会怎样?如果引来不该引来的注意会怎样?

但他也在想那个老奴工死前的脸。那种平静。那种相似频率。

“可以。”奎特斯说,“但要按我的方式来。”

维萨里布置结界的时候,手一直在抖。

不是害怕的抖,是兴奋的抖,是那种终于要触碰到渴望之物的颤抖。他绕着祭坛走了一圈,用粉笔在地上画出复杂的几何图形——不是混沌符文,是更古老的、奎特斯没见过的图案。那些图形交织在一起,形成一个完美的圆,把祭坛和周围两米的范围都包在里面。

“这是双向隔离结界。”维萨里边画边说,声音因为紧张而有点急促,“外面的人看不见里面发生了什么,里面的人也感知不到外面的动静。如果……如果失控,至少不会波及整个区域。”

他画完最后一笔,退后两步,审视自己的作品。粉笔线条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微弱的白光,图形对称得近乎完美,每个角度都精确得像用尺子量过。

“你确定要这么做?”奎特斯问。他已经卸下了链锯斧和爆弹枪,放在墙边。动力甲还穿着,但所有非必要的系统都关闭了,连目镜的显示都调到了最暗。

维萨里转身看他,脸上露出一个古怪的笑容——嘴角上扬,但眼睛里没有笑意。

“我确定。”他说,“最坏的结果也不过是死。但死在追求安静的路上,总比死在疯狂的尖叫里强。”

他走到祭坛旁,从角落里拿出一个小盒子,打开。里面是几根黑色的蜡烛,比祭坛周围那些蓝色的更粗,更短。他点燃它们,插在祭坛的四个角上。黑蜡烛燃烧时没有烟,火焰是纯粹的黑色,像是把周围的光都吸进去了。

“这些能进一步稳定灵能场。”维萨里解释,但更像是在自言自语,“理论上应该能……算了,理论有什么用,试试就知道了。”

他走到结界中央,盘腿坐下。没有穿动力甲,只穿着那身深蓝色的内衬服,在昏暗的光线下几乎融进阴影里。他抬头看着奎特斯,眼睛在黑色烛火的映照下显得异常明亮。

“我需要你主动敞开心防。”维萨里说,“完全敞开,不设防。这对阿斯塔特来说等于自杀,但只有这样才能让我……进去。触及到那个地方。”

奎特斯沉默了几秒。他在权衡——信任维萨里到什么程度?把自己的意识完全暴露给一个混沌灵能者,这疯狂程度不亚于跳进亚空间裂缝。

但他想起那个冰凉涟漪。想起低语消失时的寂静。想起维萨里说“我永远活在嘈杂的墓地里”。

他走到结界边缘,跨过粉笔线。那一瞬间,他感觉周围的空气变了——变得更厚,更重,像是沉入了粘稠的液体里。声音也变了,焚化炉的嗡鸣、战舰的噪音、甚至自己的心跳声都变得遥远而模糊,像是隔着很厚的玻璃传来的。

他在维萨里对面坐下,两人膝盖几乎碰在一起。

“怎么做?”奎特斯问。

“闭上眼睛。”维萨里说,“放松——我知道这很难,但尽量放松。然后……想象一扇门。一扇通往你内心深处最安静之处的门。不要抵抗我,让我推开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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