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明珠(1/2)

傍晚五点半,暮色开始吞噬白日的最后一丝余晖。

叶星辰换了一身外出的衣服——简约的米白色羊绒衫,深灰色修身长裤,外搭一件剪裁精良的浅驼色风衣。她没有刻意打扮,头发随意扎成低马尾,素面朝天,只在唇上点了极淡的唇膏。颈间的“星芒之冠”项链被她小心取下,收进了丝绒盒中。有些场合,不需要额外的光芒加持。

她提着笔记本电脑包走下楼梯时,林婉容正在客厅里看一档财经访谈。

“要出去?”林婉容抬头问道。

“嗯,约了团队开个线上会议,关于‘星辰’品牌下季度的产品线调整。”叶星辰说着,将电脑包放在玄关柜上,弯腰换上一双平底乐福鞋,“晚饭不用等我,可能会晚些回来。”

“好,路上小心。”林婉容温柔地叮嘱,“让司机开稳些。”

叶星辰点头,推开了厚重的实木大门。

初秋傍晚的风带着微凉的湿意扑面而来。庭院里的灯光已经亮起,沿着青石板小径蜿蜒,将精心打理的花木照得影影绰绰。

就在她踏上小径的瞬间,铁门外一个身影猛地站了起来。

陆辰逸。

他竟然还没走。

四个多小时过去,他依然站在那个位置,西装外套搭在臂弯,衬衫领口微微敞开,精心打理过的头发被风吹得有些凌乱。手中的香槟玫瑰依旧抱着,只是花瓣已经明显蔫萎,边缘卷曲泛黄,如同他此刻脸上的表情——强撑的深情下,是掩饰不住的疲惫与焦躁。

看到叶星辰出现,陆辰逸的眼睛骤然亮起,像是溺水者看到了浮木。

他快步上前,在铁门内侧的保安伸手阻拦前,急切地开口:“星辰!我就知道你会出来见我!”

他的声音因为激动而略显沙哑,带着一种刻意营造的“饱含情感”的颤音。

叶星辰的脚步没有停顿,甚至没有看他,径直朝着铁门走去。保安见她出来,立刻为她打开了侧边的小门。

“星辰,等等!”陆辰逸想要上前,却被保安有力的手臂挡在半米之外,“我只想说几句话,求你……”

叶星辰终于停下脚步,站在铁门内一步的位置,抬眼看向他。

她的目光平静无波,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或者说,像是在看路边一块无关紧要的石头。

这种眼神比任何厌恶或愤怒都更让陆辰逸心惊。

“陆先生,”她开口,声音清冷得像这傍晚的风,“请让开,你挡着我的路了。”

“陆先生”三个字,像三根冰锥,狠狠扎进陆辰逸的心脏。

他脸上的深情表情瞬间僵住,眼底闪过一丝难以掩饰的难堪和恼怒,但很快又被更强的“恳切”覆盖。

“星辰,别这样……”他举起手中那束已经不太美观的玫瑰,语气卑微,“我知道我错了,大错特错。这束花,是你以前最喜欢的香槟玫瑰,我记得的。你看,我其实一直记得你的喜好,只是以前太混蛋,太不懂珍惜……”

他的话像是排练过无数遍,流畅而煽情。

叶星辰的目光终于落在那束花上。

香槟色的玫瑰,在庭院灯光的照射下,显出一种颓败的、近乎惨淡的颜色。有几片花瓣已经脱落,粘在包装纸上,像是美人迟暮后斑驳的泪痕。

多么讽刺的象征。

她曾经渴望的,不过是他一点点的关注和记得。可那时,他将所有的温柔都给了沈清雅,留给她的只有冷漠和指责。现在,当她不再需要,当他失去一切才想起她的“价值”时,他却捧着这束花,站在这里,上演一场迟来二十多年的“深情”。

太廉价了。

廉价得让她连嘲讽的欲望都没有。

“花粉过敏,”叶星辰终于开口,打断了他还在继续的忏悔,“很久了。”

五个字。

轻描淡写,却像一把无形的刀,精准地劈开了陆辰逸精心搭建的所有表演。

陆辰逸愣住了,举着花束的手臂僵在半空,脸上的表情第一次出现了真实的、而非表演出的茫然和错愕。

花粉过敏?

她什么时候花粉过敏了?她以前明明说过喜欢香槟玫瑰的香气……

“以前不过敏,不代表现在也不过敏。”叶星辰像是看透了他的疑惑,淡淡补充,“人都是会变的,陆先生。就像你以前从不会为我费心,现在却可以在这里站四个小时。”

她的语气没有嘲讽,没有愤怒,只是陈述一个事实。

但正是这种平静的陈述,让陆辰逸感到一种刺骨的寒意和羞耻。

她看穿他了。

看穿他所有的算计,所有的表演,所有藏在“深情”背后的功利和狼狈。

“我……”陆辰逸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发现自己精心准备的所有台词,在这一刻都显得如此苍白可笑。

而就在这时,一阵沉稳的汽车引擎声由远及近。

一辆黑色的劳斯莱斯幻影缓缓驶来,在叶宅门前平稳停下。车身在暮色中泛着低调而尊贵的哑光,车头的小金人雕像在灯光下折射出冷冽的光芒。驾驶座上,穿着制服的司机迅速下车,绕过车头,恭敬地为叶星辰拉开了后座车门。

整个过程流畅、安静,充满了一种无需言说的、属于顶级阶层的生活常态。

与抱着蔫萎玫瑰、衣衫略显凌乱、站在暮色冷风中的陆辰逸,形成了极其刺眼又残酷的对比。

尘埃与明珠。

困兽与凤凰。

过去与现在。

所有的一切,在这个画面中被无声地定义。

陆辰逸的脸色彻底白了。他握着花束的手指收紧,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包装纸发出细微的“沙沙”声,像是某种濒死的挣扎。

叶星辰没有再看他一眼,径直走向那辆劳斯莱斯。

“星辰!”陆辰逸终于忍不住,声音里带上了真实的急切和某种绝望,“就算你恨我,就算你不肯原谅我,至少……至少看在陆氏和叶家过去合作的份上,给我一个机会!陆氏现在的情况你也知道,股价暴跌,几个大项目停滞,如果叶家能伸出援手……”

他终于说出了真正目的。

不是忏悔,不是深情,是求救,是交易。

叶星辰在车门前停下脚步,侧过身,晚风吹起她额前的碎发。

她看着陆辰逸,看着他眼中再也掩饰不住的焦虑和算计,忽然轻轻笑了。

那笑容很淡,却让陆辰逸心头莫名一紧。

“陆先生,”她的声音依然平静,“商场上,机会从来不是‘给’的,是自己‘争取’的。陆氏走到今天,是你和你的团队一次次决策失误的结果。叶家没有义务为你们的错误买单。”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他手中的玫瑰:“至于这束花……谢谢你的心意,但不必了。过敏是真的,而且——”

她的视线落在他脸上,眼神清澈而冰冷:

“有些东西,过期了,就是过期了。强求不得。”

说完,她弯腰坐进车内。

司机轻轻关上车门,隔绝了外界的一切。

车内是另一个世界——柔软的顶级皮革座椅,恰到好处的暖气和清新的香氛系统,隔音玻璃将外界的风声、陆辰逸可能还在说的什么话,全部屏蔽在外。

“小姐,去哪里?”司机通过内线询问,声音恭敬。

“去顾氏大厦。”叶星辰报出地址,靠进座椅里,闭上了眼睛。

劳斯莱斯平稳启动,驶离叶宅门前。

透过深色的车窗,叶星辰最后看了一眼后视镜。

镜中,陆辰逸依然站在原地,手中那束香槟玫瑰在暮色中模糊成一团颓败的颜色。他的身影越来越小,最终消失在拐角处。

像一颗投入湖中的石子,泛起几圈涟漪后,终究归于沉寂。

叶星辰重新睁开眼睛,眼中没有任何情绪波动。

她拿出手机,屏幕上显示着几条未读消息。

一条是哥哥叶云帆发来的:“陈伯的资料已经初步整理,有些发现。明天下午见面详谈?”

一条是顾晏之的:“会议几点结束?需要我去接你吗?”

还有一条,来自一个没有存名字的号码,但叶星辰记得这个尾号——是她在重生后不久,通过私人渠道联系的一位资深调查员。信息很短:“沈国华二十年前的一笔旧账有眉目了,涉及当年那家医院的某个股东。”

所有的线索,都在朝着同一个方向汇聚。

叶星辰的手指在屏幕上轻轻滑动,先回复了叶云帆:“好,明天下午三点,我在家等你们。”

然后回复顾晏之:“会议大概两小时,八点左右结束。不用接,司机在等我。”

最后,她盯着那条匿名信息看了几秒,回复:“继续深挖,所有关联线索都不要放过,费用按三倍结算。”

发完信息,她将手机放回包里,目光投向窗外飞速后退的城市夜景。

霓虹灯勾勒出高楼大厦的轮廓,车流如织,这座繁华的都市永远在高速运转,从不停歇为任何一个人的悲喜驻足。

就像她的人生。

前世她困在沈家和陆辰逸的牢笼里,以为那就是全部的世界。可现在,当她挣脱出来,站在更高的地方回望,才发现那些曾经的痛苦和挣扎,不过是浩瀚命运中一粒微不足道的尘埃。

真正的战场,从来不在那些小情小爱里。

而在真相背后,在权力之巅,在那些偷走别人人生的罪魁祸首,必须付出代价的地方。

车子驶入cbd区域,顾氏大厦高耸入云的双子塔在夜色中熠熠生辉,通体的玻璃幕墙反射着城市的万家灯火,如同一座现代文明的灯塔。

劳斯莱斯在地下车库的专属车位停下。

司机为她拉开车门时,叶星辰已经恢复了平日里的从容冷静。

她提着电脑包走向直达总裁办公室的专属电梯,指纹识别,电梯门无声滑开。

电梯上升的过程中,她对着光洁如镜的电梯壁面整理了一下衣领和头发。镜中的女子眉眼沉静,气质清冷,看不出刚刚经历了一场不算愉快的交锋,也看不出内心正在酝酿一场即将席卷而来的风暴。

“叮——”

顶层到了。

电梯门打开,顾晏之的助理周谨已经等在外面。

“叶小姐,顾总还在接一个国际视频会议,大概还有十分钟结束。他让我先带您去会议室,您的团队已经到了。”周谨恭敬地说道。

“有劳。”叶星辰点头,跟着周谨走向走廊另一端的会议室。

透过会议室的玻璃墙,她看到里面已经坐了五六个人——都是“星辰”品牌的核心团队成员。设计师林枫正在白板上画着什么,其他人或看着电脑,或低声讨论。

看到叶星辰进来,所有人都站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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