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自欺欺人(1/2)

赵祯刚刚回到宫中时,内侍连滚带爬地前来禀报。

张妼晗要生产了。

赵祯精神猛地一振!

这莫非就是签文应验之兆?

在他刚刚上香归来之时,便有宫妃临盆,且是平日里他颇有几分喜爱的张妼晗。

这次定是个皇子!

正好应了慈云庵那‘子孙繁盛’的签文。

定是上天对他虔诚的回应!

他立刻摆驾,赶往张妼晗所居的翔鸾阁。

心中满是即将再次为人父的激动。

尤其是可能再得麟儿。

可刚刚赶到殿外,等候的宫女内侍便跪倒一片,产婆战战兢兢地出来禀报:“恭喜官家,贺喜官家,张娘子诞下了一位小公主。”

公主……

赵祯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仿佛被一盆冰水从头浇到脚。

他一时有些眩晕。

不是皇子……

是个公主。

那签文……难道只是巧合?

还是说,他的诚心依旧不足以打动上天?

公主,公主也好。

他强压下翻涌的苦涩,快步走进内殿。

殿内还弥漫着血腥与药草混合的气息。

张妼晗虚弱地躺在榻上,面色苍白如纸,汗湿的头发黏在额角,见到他进来,眼睛瞬间亮起,微弱地唤了一声“官家”。

赵祯看着她这般模样,心中的失望又被心疼取代。

她年纪这样小,自入宫起便满心满眼都是他,性子虽娇纵了些,待他却是一片赤诚的纯粹。

他走到榻边,握住她冰凉的手,温言安抚了几句,又亲自看了看嬷嬷抱过来的小女儿。

待到他回宫福宁殿后,太医觑着赵祯的脸色,上前几步,面色凝重。

“张娘子此次生产伤了根本,胞宫受损严重,日后……恐难再孕育子嗣。”

“且失血过多,元气大伤,需长期精心调养,一年半载之内,绝不宜再行房事,以免雪上加霜。”

赵祯心中更是沉郁。

他叮嘱太医,务必用最好的药材,不惜一切代价,要好生调养她的身体。

这日,赵祯念在朱才人抚育三皇子辛苦,正想下旨晋封,以示皇恩。

可旨意尚在中书拟草,还未来得及发出,福宁殿外便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和内侍带着哭腔的禀报。

三皇子因风寒,药石无效,夭折了!

虽然皇子公主时有早殇,但每一次失去,都如同在赵祯心口剜下一块肉。

他抱着那冰冷的小小身躯,悲恸难以自抑。

他甚至来不及从这丧子之痛中稍稍喘过气,仅仅相隔不久,后宫再次传来噩耗。

七公主,也早夭了。

丧子之痛叠加,让他几乎喘不过气。

国本飘摇,子嗣艰难,日夜难安。

赵祯仿佛一下子苍老了许多。

他独自坐在福宁殿的书房里,没有点灯,任由夜色将自己包裹。

殿内一片死寂,只有他沉重的呼吸声。

窗外月色清冷,透过窗棂,在地面投下斑驳的光影,却照不亮他的眼前。

天意……这就是天意吗?

他勤勉政事,自问对得起江山社稷,为何上天要如此残忍,连连夺走他的儿女?

那慈云庵的签文,此刻回想起来,字字句句都像是最锋利的针一般,狠狠扎在他的心头。

“官家,张茂则求见。”殿外,内侍小心翼翼的通传。

赵祯缓缓坐直身体,声音带着疲惫的沙哑:“进来吧。”

灯烛被点燃,张茂则悄步走入,垂首恭敬地站在御案一侧。

“何事?”赵祯揉了揉眉心,问道。

张茂则斟酌着语句:“官家,清风楼老板娘的义子元生,近来往来奔走,欲凑足本金,承下矾楼的酒税。”

他稍稍停顿,见官家面无表情,只是手指在椅子扶手上敲了一下,才继续道,“此人……官家也许还有些印象,少年时便使计揭发其舅母通奸、贪官贪墨自家财产,后来从军,是刘平黄德和案中,帮刘公子平冤的首功。”

赵祯垂着眼眸,目光落在虚空处,对于这个人,他确有印象。

张茂则顿了顿,语气变得更谨慎:“还有一事,臣一直未敢禀明官家。”

赵祯听到这里,终于抬起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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