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 扩大与分别(1/2)

腊月十五的清晨,磨坊外的老槐树上贴了张红纸告示,是会计老周用毛笔写的:“豆腐干生产小组扩招组员,要求手脚麻利、做事认真,能长期固定上工。”字迹工整,墨色鲜亮,刚贴出来就围了不少人看。

李婶搬了张小板凳坐在告示旁,面前摊着报名册,手里攥着支铅笔。来打听的人多,真要落笔报名时却犯了犹豫——长期固定上工,意味着农忙时不能下地挣工分,农闲时也没法自家忙活,得把心思全放在豆腐干上。

“一天能记多少工分啊?”一个扎着蓝布头巾的年轻媳妇凑过来,手指轻轻划着报名册的纸边。

“按实际工作量算,不搞平均主义。”李婶放下铅笔,解释得明明白白,“选豆、泡豆、磨豆、熏制、包装,各道工序工分不一样。平均下来,一天能有八个工分,跟壮劳力下地挣得差不多。”

八个工分在农闲时节格外有吸引力。年轻媳妇咬了咬唇,终于在报名册上写下“王秀兰”三个字,笔尖顿了顿,又把名字描得更清楚些。

一上午下来,报名册上记了六个名字。李婶挑得仔细,既要上手试试对方的手艺,还要问问平时的口碑。王大娘在旁边帮着把关,看见个熟悉的名字就摇摇头:“这个不行,去年编筐偷工减料,被队里说过好几次。”看见另一个名字又点头:“这个能行,张二家的,做事踏实,洗豆子能把杂质捡得干干净净。”

最后定了四个新人,加上原来的五个人,生产小组扩到九人。苏念棠把大家召集到磨坊,开了个简短的分工会:“从今天起,咱们每月要完成五百斤豆腐干的任务。质量不仅不能降,标准还得往高提。每道工序都专人负责,责任到人,出了问题能找到源头。”

她当场宣布分工:李婶总揽全局,同时盯着选豆环节;福山爷爷专管熏制,温度、时间都听他的;王大娘负责包装,油纸裁剪、标签粘贴都由她把关;四个新人分到各环节当助手,先学后做。每人还发了个小本子,要求每天记录工作量、遇到的问题,晚上汇总。

“还有这个。”苏念棠从布包里拿出几张标签样本,是印着“红星豆腐干”的小纸片,红色字体,虽然朴素却很醒目,“每包豆腐干都要贴这个标签,必须贴正、贴牢,不能歪歪扭扭的。这是食品厂的要求,也是咱们红星大队的脸面。”

大家传着看标签,指尖摸着纸面的油墨,脸上都多了几分郑重——这不仅是个简单的纸片,更是国营厂的认可,是沉甸甸的责任。

另一边,陆劲洲在维修点收拾去食品厂的行李。技术指导第一期要十天,得住在厂里。他翻出个旧帆布包,往里装东西:两件换洗衣服,一块肥皂、一条毛巾,几本翻得卷边的技术手册,还有那个缩小版的风车模型——厂里特意让他带去当参考。

铁柱和大牛在旁边搭手,两人脸上都带着舍不得的神色。“陆哥,这一去就是十天,咱们磨坊的风车要是出了问题,找谁修啊?”铁柱挠挠头,语气里满是依赖。

“又不是不回来了。”陆劲洲把手册放进包,语气平静,“我不在的时候,风车维护就交给你们俩。每周检查一次螺栓,给转动部位上油,运行数据记在本子上,等我回来要看。”

“放心吧!”铁柱拍着胸脯保证,“就算熬夜守着,也保证风车不出问题!”

大牛比铁柱细心,盯着帆布包看了半天:“陆哥,厂里吃饭合口味不?要不要带点干粮?我家还有两斤炒面,装起来方便。”

“厂里管饭,不用带。”陆劲洲拉上背包拉链,顿了顿又补充,“就是不知道口味咋样,说不定偏淡。”

正说着,苏念棠掀开门帘走进来,手里提着个蓝布包。里面是她昨晚连夜准备的:一小罐自制的辣酱,玻璃瓶口封得严实;一瓶腌萝卜干,脆生生的能下饭;还有三双新缝的布鞋垫,针脚细密,垫着厚实——去食品厂要在厂区里来回走,厚实的鞋垫能省些脚力。

“这些你带上。”她把布包递过去,声音放得轻些,“辣酱拌米饭、拌面条都能吃,萝卜干喝粥的时候就着,垫鞋垫也别忘了换。”

陆劲洲接过布包,指尖触到温热的玻璃瓶,没说什么,眼里的冷硬却悄悄软了几分。铁柱和大牛见状,识趣地找了个“去看看风车油够不够”的借口,溜了出去,把空间留给两人。

“明天一早走?”苏念棠看着帆布包,又想起什么,“要不要再带件厚外套?厂里宿舍说不定比家里冷。”

“不用,厂里有暖气。”陆劲洲摇摇头,“明天早上七点,食品厂的拖拉机来接,小刘说路上要走两个小时。这十天……家里的事,还有生产小组,就多费心了。”

“我知道,你放心。”苏念棠点点头,又叮嘱,“你在厂里也别光顾着干活,按时吃饭,晚上别熬太晚。要是有啥不方便的,就托小刘捎信回来。”

都是平常的嘱咐,可在要分别的时刻,却格外暖人心。两人又聊了会儿生产上的细节,陆劲洲把熏制温度的把控、磨豆时的注意事项,又跟她仔细说了一遍,生怕漏了什么。

傍晚回家,苏念棠做了顿像样的晚饭。白菜炖豆腐里加了几片五花肉——是上次用展销会补贴省下来的肉票买的,平时舍不得吃;还烙了葱花饼,面团里和了油,烙得金黄油亮,一掀开锅盖,葱花的香味满屋子飘。

陆劲洲吃得很香,却比平时话少,只是偶尔夹一筷子菜,把苏念棠碗里的肉往她那边推推。吃完饭,他没像往常那样去看图纸,而是主动收拾碗筷,洗碗布把碗碟擦得干干净净,连灶台都擦了两遍。苏念棠坐在桌边看着,忽然反应过来——这是他们结婚以来,第一次要分开这么久。

夜里,两人都没早睡。陆劲洲坐在灯下,最后检查了一遍要带的图纸,把关键数据用红笔标出来;苏念棠坐在旁边,把他的换洗衣服叠得整整齐齐,又在帆布包的夹层里缝了个小口袋,装进去十块钱和五斤粮票——出门在外,身上总得有点应急的钱和粮票,万一用得上呢。

“不用带这么多。”陆劲洲瞥见,伸手想把钱拿出来,“厂里管吃管住,用不上这么多钱。”

“带着,以防万一。”苏念棠按住他的手,语气很坚持,“万一想买点什么,或者有别的事,身上有钱心里踏实。”

陆劲洲没再推辞,低头继续看图纸。过了会儿,他从抽屉里拿出个小木盒,递到苏念棠面前:“这个你收着。”

苏念棠打开木盒,里面是块女士手表,银色的表壳有点旧,表盘却擦得锃亮,指针还在轻轻转着。“这是……哪来的?”她惊讶地抬头。

“跟农机站的老陈换的。”陆劲洲说得轻描淡写,“他战友在县城钟表店,有块旧表想处理,我用那把旧军刀换的。”

苏念棠知道那把军刀——是陆劲洲退伍时部队发的,刀鞘都磨出了包浆,他平时宝贝得很,从不轻易给人看。她眼眶有点发热,声音也软了:“那把刀你不是很喜欢吗?怎么拿去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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