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粪堆里的雕塑（2/2）

但奥格瑞姆还在等待——等待小骑士真正证明自己，等待确认它值得这个荣耀。

小骑士理解了。

这不是不信任,而是对五骑士荣耀的尊重。

那个位置太重要了,太神圣了。

只有真正值得的人,才能站在那里,才能与那四位英雄并列。

小骑士在心中默默发誓——它会证明自己,会完成任务,会让奥格瑞姆确信,第六个雕塑应该被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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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这时,小骑士听到了声音。

是从上方传来的,从奥格瑞姆睡觉的地方。

奥格瑞姆在说梦话。

不...不要去...声音微弱而痛苦,伊斯玛...不要...我们还有时间...

海格默...再讲一个笑话...让我们...再笑一次...

德莱雅...告诉我该怎么办...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泽莫尔...那个故事的结局是什么...你还没讲完...

不要离开我...求求你们...不要留下我一个人...

声音充满了痛苦和绝望。

小骑士站在地下空间,听着这些梦话,心如刀绞。

即使在睡梦中,奥格瑞姆也无法逃离孤独。

即使在潜意识里,它还在呼唤战友,还在恳求他们不要离开。

小骑士明白了这些雕塑的另一个意义。

它们不只是纪念。

它们是奥格瑞姆对抗孤独和疯狂的工具。

如果没有这些雕塑,如果没有这个可以战友的地方,奥格瑞姆可能早就崩溃了。

在无尽的孤独中,在黑暗的水道里,在没有人记得的角落——这些雕塑是它唯一的陪伴,唯一的慰藉,唯一让它保持理智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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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骑士决定离开地下空间。

它已经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知道了太多奥格瑞姆的秘密。

这是他的私密空间,是他的圣殿,是他最脆弱的地方。

小骑士不应该侵犯这个隐私。

它小心翼翼地向出口走去,确保不碰倒任何东西,不留下任何痕迹。

但在离开之前,它做了一件事。

它走到伊斯玛的雕塑前,轻轻地,非常轻轻地,触碰了雕塑的手。

这是一个承诺。

一个无声的承诺——它会完成伊斯玛的梦想,会种下希望之花,会让她的牺牲有意义。

然后它走到未完成的第六个雕塑前。

它没有触碰,只是看着。

这是另一个承诺——它会证明自己值得被加入这个阵型,值得成为五骑士精神的延续。

小骑士转身,悄悄地爬上斜坡,重新回到上层房间。

它小心地把粪堆恢复原状,完全遮住地下空间的入口。

奥格瑞姆还在睡觉,还在说梦话,但声音已经平静了一些。

也许梦境转向了更好的方向。

也许在梦中,他的战友们回应了他的呼唤。

小骑士在房间里找了个角落坐下,开始自己的休息。

但它无法入睡。

脑海中不断浮现那些雕塑的画面。

那些用最卑微材料制作的、最崇高的纪念。

那些承载着无尽思念和爱的、粪便做的永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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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个小时后,奥格瑞姆醒来了。

啊...我睡了多久?它揉着眼睛问。

小骑士摇摇头,表示不知道确切时间。

抱歉,让你等了,奥格瑞姆站起身,我太累了,睡得比预想的久。

它看起来精神好多了,但眼中还有睡眠不足的痕迹。

你休息得好吗?奥格瑞姆问。

小骑士点点头。

那就好,奥格瑞姆说,你应该继续你的旅程了吧？还有很多地方要探索。

小骑士再次点头，但它没有立刻起身离开。

它走到奥格瑞姆面前，做了一个特殊的手势——将手放在心口，然后指向奥格瑞姆，再指向房间深处的方向。

那是一种无声的表达：我理解你的痛苦，我尊重你的坚持，我会记住这一切。

奥格瑞姆看着小骑士，眼神中闪过一丝困惑，然后是理解。

你...你去过那里？它轻声问，去过地下？

小骑士犹豫了一下，然后诚实地点头。

奥格瑞姆沉默了很久。

小骑士以为它会生气，会觉得隐私被侵犯。但奥格瑞姆只是叹了口气。

我应该把入口藏得更好，它说，但声音中没有责怪，不过...也许这样也好。也许你应该看到那些。

它走到小骑士身边坐下。

那些雕塑...它们是我的一切，奥格瑞姆说，是我保持理智的唯一方式。每当我感到要崩溃时，我就去那里，站在它们中间，假装我的战友还在。

有时候我会和它们说话。告诉它们今天发生的事情，分享我的想法，寻求建议。

我知道它们不会回答。我知道它们只是粪便。但是...

奥格瑞姆的声音颤抖了。

但是在那个空间里，在那五个雕塑围成的圈子里，我不孤独。至少在那一刻，我不孤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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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骑士握住奥格瑞姆的手，给予无声的安慰。

你知道最可笑的是什么吗？奥格瑞姆苦笑，我用粪便做它们。粪便——最肮脏、最卑微、最被人厌恶的东西。

海格默如果知道了，一定会开玩笑说：奥格瑞姆，你终于找到了和你品味相配的艺术媒介。

德莱雅会说：实用主义的选择，虽然不雅观，但考虑到资源限制，这是最合理的方案。

泽莫尔会说：这是一个美丽的讽刺——用最卑微的材料，创造最崇高的纪念。这本身就是个值得讲述的故事。

伊斯玛会...奥格瑞姆停顿了，伊斯玛会轻轻地笑，然后说：只要是你做的，用什么材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的心意。

奥格瑞姆擦了擦眼睛。

我好想念他们。好想念。

小骑士让奥格瑞姆倾诉，没有打断，只是安静地陪伴。

有时候，倾诉本身就是治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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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看到那个未完成的雕塑了吗？奥格瑞姆突然问，第六个？

小骑士点头。

我在想...也许五骑士不应该只停留在过去，奥格瑞姆说，也许它可以延续，可以有新的成员。

不是替代——没有人能替代海格默、德莱雅、泽莫尔或伊斯玛。但是...延续。传承。

如果你真的完成了任务，如果你真的终结了瘟疫，如果你真的拯救了王国...

奥格瑞姆看着小骑士。

那我会完成那个雕塑。我会把你加入那个阵型。不是作为五骑士的替代品，而是作为新的开始——第六骑士，新时代的第一个。

到那时，奥格瑞姆继续说，也许会有第七个，第八个。也许新的战士会站出来，继承我们的精神。

也许五骑士的传说不会终结于我，而是会延续下去，一代又一代。

奥格瑞姆站起身，走向房间深处的隐藏入口。

来吧，它说，既然你已经看到了，我想正式地向你展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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奥格瑞姆推开粪堆，带领小骑士再次进入地下空间。

这次不是偷偷摸摸的探索，而是被主人正式邀请。

这是我的圣殿，奥格瑞姆说，声音中带着某种庄严，我生命中最重要的地方。

它走到第一个雕塑前。

这是海格默。我花了三个月完成他的雕塑。最难的部分是那个笑容——我尝试了无数次，才捕捉到他那种特有的、能让你忘记烦恼的笑容。

那只小鸟是后来加的。海格默生前养过一只小鸟，总是让它停在肩膀上。那只鸟很聪明，会学海格默说话，会在他讲笑话时配合地鸣叫。

鸟在海格默失踪后不久也死了。也许是伤心，也许只是寿命到了。我把它埋在水道外面，在那里种了一朵花。

奥格瑞姆轻轻抚摸雕塑的肩膀，那里栖息着小鸟。

所以我在雕塑上加了这只鸟。让它永远陪伴着海格默，像它生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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奥格瑞姆走到第二个雕塑前。

这是德莱雅。她的雕塑花了四个月。不是因为技术难度，而是因为我一直觉得不够好，一直在修改。

德莱雅是完美主义者。如果她看到一个粗制滥造的东西，会非常失望。所以我必须做到最好，必须让每一个细节都完美。

那些花纹不是随意的。它们是德莱雅盔甲上真实存在的图案。我记得每一条线，每一个符号。我们并肩战斗了那么多年，我闭上眼睛都能画出她的盔甲。

脚边的那些书...奥格瑞姆指着小书堆，是她最喜欢的五本。《战术要义》、《圣巢历史》、《哲学思辨》、《诗歌选集》、还有一本是她自己写的战斗笔记——就是我给你的那本。

我用了不同的粪便模拟书的颜色，让每一本都可以辨认。

奥格瑞姆蹲下来，触摸那些小书。

有时候我会假装向她请教问题。我会问：德莱雅，你觉得我应该怎么办？然后我会想象她的回答——冷静、理性、总是从多个角度分析问题。

她的智慧还活在我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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奥格瑞姆走到第三个雕塑前。

泽莫尔。他的雕塑花了五个月——最久的一个。

那件斗篷几乎把我逼疯了。粪便不是布料，它很难保持那种流动的形状。我尝试了无数次，失败了无数次。

最后我找到了方法——混合不同湿度的粪便，一层一层地叠加，然后在特定的时间点塑形。整个过程需要极其精确的时机。早一分钟，太湿，会塌陷。晚一分钟，太干，会开裂。

但我坚持下来了。因为那件斗篷对泽莫尔很重要。那是他从遥远的家乡带来的，是他母亲亲手织的。他说每次披上它，都能感受到家的温暖。

奥格瑞姆触摸斗篷的边缘。

矛杆上的符号是真实存在的。泽莫尔每去一个地方，每收集一个故事，都会在矛上刻一个符号。那些符号是他旅程的记录，是他生命的地图。

我记得每一个符号的含义。因为他给我讲过每一个故事。

奥格瑞姆的声音变得温柔。

有时候我会假装泽莫尔在讲故事。我会坐在这里，看着他的雕塑，然后在脑海中重现他讲故事时的声音、语调、手势。

他的故事还活着。在我的记忆里，在我的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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奥格瑞姆走到第四个雕塑前，脚步变得缓慢。

伊斯玛...它的声音几乎是耳语，她的雕塑花了一年。整整一年。

不是因为技术难度，而是因为...因为我不想完成它。完成意味着接受她真的离开了，真的不会回来了。

所以我一直拖延，一直修改，一直添加细节。每一朵花，每一片叶子，每一道纹路——我都花费了远超必要的时间。

因为在制作的过程中，我可以假装她还在，可以假装我是在为她准备一个惊喜，等她回来时给她看。

奥格瑞姆蹲在雕塑前，手颤抖着触摸那圈花。

这些花...每一朵都代表一个我们共同的记忆。

这朵玫瑰——我们第一次并肩作战后，我送给她的。

这朵百合——她在一次任务中救了我，我说要报答她，她说：那就送我一朵百合吧，我喜欢那种花。

这朵雏菊——她说这种花代表纯洁和希望，是她最喜欢的。

奥格瑞姆的眼泪落在雕塑上。

我爱她。从第一次见面就爱她。但我太懦弱了，太害怕了，一直不敢说。

我以为时间还很多。我以为总有机会。

但时间不够。机会没有了。

现在我只能在这里，在这个雕塑前，说那些她永远听不到的话。

奥格瑞姆站起身，郑重地向雕塑鞠躬。

伊斯玛，我爱你。我永远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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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间里只有奥格瑞姆的哭泣声。

小骑士站在一旁，不知道该如何安慰。

语言在这种时刻是如此无力。

所以小骑士只是走上前，抱住了奥格瑞姆。

一个小小的身影，抱着一个高大的屎壳郎。

奥格瑞姆先是愣住了，然后也抱住了小骑士。

它哭得更厉害了——这次不再压抑，而是放声痛哭。

所有的悲伤，所有的痛苦，所有的孤独，都在这一刻释放出来。

小骑士让它哭，让它宣泄，只是紧紧地抱着它。

过了很久，奥格瑞姆的哭声才慢慢平息。

谢谢你，它说，声音沙哑，谢谢你...理解。

谢谢你没有嘲笑这些雕塑，没有嘲笑我用粪便做它们。

谢谢你...倾听我的故事。

小骑士摇摇头——不需要感谢，这是它应该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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奥格瑞姆最后走到自己的雕塑前。

这个...这个我做得最快。只用了两周。

因为我对自己不重要。我不需要精致的细节，不需要完美的打磨。

我只是...只是想让自己也站在这里，站在他们身边，像我们曾经那样。

奥格瑞姆看着五个雕塑形成的阵型。

这是我们的战斗队形。我们并肩作战时的样子。

每个人都在自己的位置上——海格默鼓舞士气，德莱雅提供策略，泽莫尔讲述故事激励我们，伊斯玛守护所有人，我在后方警戒。

我们是完美的团队。我们是无敌的。

直到...奥格瑞姆的声音颤抖，直到一切都崩溃了。

它转向小骑士。

但也许...也许我们还能再次无敌。不是原来的五个人，而是新的团队，新的战士，继承我们的精神。

如果你完成了任务，我会在这里加上第六个雕塑——你的雕塑。

然后也许有一天，会有第七个，第八个。

也许五骑士会变成十骑士，百骑士。

也许我们的精神会永远延续下去。

奥格瑞姆的眼中重新燃起希望。

这就是我的梦想。这就是支撑我坚持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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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骑士和奥格瑞姆在地下空间待了很久。

奥格瑞姆讲述每个雕塑背后更多的故事——那些细节背后的记忆，那些选择背后的考虑。

小骑士认真倾听，将一切记在心中。

最后，当他们准备离开时，小骑士做了一个决定。

它从背包中拿出伊斯玛的希望之花种子，小心地捧着，然后轻轻地放在伊斯玛雕塑的脚边，放在那圈花的中央。

奥格瑞姆看到这一幕，眼睛湿润了。

你...它说不出话。

小骑士用手势解释：这颗种子暂时放在这里，陪伴伊斯玛的雕塑。等任务完成后，它会回来取走种子，然后种在最合适的地方。

到那时，奥格瑞姆可以一起去，一起见证希望之花的种下。

奥格瑞姆理解了。

它蹲下来，看着放在雕塑脚边的发光种子。

它说，我等着那一天。

我会等着你完成任务，回来取走种子。

到那时，我们一起去种下它。

让伊斯玛的梦想实现。

让希望之花绽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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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骑士和奥格瑞姆离开地下空间，回到上层房间。

气氛和之前不同了——不再那么沉重，不再那么悲伤。

有某种希望在涌动。

有某种期待在生长。

你该走了，奥格瑞姆说，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小骑士点头，但在离开前，它又一次拥抱了奥格瑞姆。

这次不是安慰的拥抱，而是告别的拥抱。

也是承诺的拥抱——承诺会回来，会完成任务，会让那些雕塑骄傲。

路上小心，奥格瑞姆说，记住五骑士的精神。记住我们的故事。

还有...它停顿了一下，还有，谢谢你没有嘲笑那些雕塑。谢谢你理解它们的意义。

那不只是粪便。那是我的心血，我的爱，我的全部。

小骑士用力点头——它明白，它理解，它会永远记住。

然后它转身，离开了奥格瑞姆的住所，离开了皇家水道。

但它永远不会忘记那个地下空间。

不会忘记那五个用粪便做的雕塑。

不会忘记一个孤独骑士的坚守和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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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屎堆里的雕塑 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