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守望者之梦(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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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光消散如同晨雾在阳光下蒸发,快速而不留痕迹,取而代之的是色彩

——不是单一的色彩,不是梦境常见的那种模糊而不真实的色调,而是丰富的、饱和的、比现实更加鲜艳的颜色,像是某个艺术家用最纯净的颜料绘制的画作,

像是童年记忆中的世界总是比成年后的现实更加明亮,因为记忆会美化,会净化,会去除所有的瑕疵和阴影,只保留最美好的部分,而这就是卢瑞恩的记忆,

这就是他对泪水之城的印象,不是崩溃后的废墟,不是充满感染者的墓地,而是繁荣时期的城市,是他守望了一生的美丽家园,是他珍视的、为之付出一切的地方。

小骑士发现自己站在一座高塔,360度的视野完全开放,让观察者能够看到城市的每一个角落,这是梦境对守望概念的具现化,

是卢瑞恩理想中的观察点,是他潜意识认为完美的守望位置,而从这里,小骑士能够看到整个泪水之城,

不是那个被雨水浸透的废墟,而是它应该有的样子,是它曾经拥有的辉煌,是它在守望者记忆中永恒保存的黄金时代。

城市在下方延展,像是某个精密的模型,但又完全真实,充满了生命和活动,建筑是完整的

——那些在现实中已经倒塌的塔楼在这里高耸入云,表面覆盖着精美的装饰,窗户闪烁着温暖的灯光;那些在现实中已经断裂的桥梁在这里完美地连接着不同的区域,

表面铺着光滑的石材,护栏雕刻着优雅的图案;那些在现实中已经空荡的广场在这里挤满了虫子,他们在交谈,在交易,

在生活,创造出一种繁荣的、充满活力的氛围,一种这是一个运作良好的文明的视觉证明。

雨仍然在下——这是泪水之城的永恒特征,即使在梦境中也无法被移除,因为它太过根本,太过定义这个地方的身份

——但梦境中的雨是不同的,不是冰冷的,不是压抑的,而是某种浪漫的元素,是增添城市诗意的细节,雨滴在灯光下闪烁,

像是液态的宝石,落在石板路上创造出悦耳的音乐,虫子们在雨中行走,有些撑着伞,有些穿着斗篷,有些干脆让雨水淋湿,

享受着那种清凉的感觉,没有人抱怨,没有人匆忙躲避,雨是这个城市的一部分,是被接受甚至被珍视的特征。

蓝湖在上方——在梦境的逻辑中,方向可以被颠倒,重力可以被忽视——像是天空,像是倒置的海洋,水的表面波光粼粼,

反射着来自城市的光线,创造出一种超现实的美感,一种只有在梦境中才可能存在的景观,鱼在那里游动,可以看到它们的轮廓,优雅的,自由的,在它们的液态世界中滑行,

而城市就在它们下方(或者说上方?在梦境中这种区分失去意义),是两个世界的和谐共存,是水与石的对话,是自然与文明的平衡。

小骑士能听到城市的声音

——不是现实中那种空洞的回声,不是风在废墟间的哀鸣,而是生命的声音,是活动的噪音,是文明运作时产生的交响曲:

虫子们交谈的嗡嗡声,商人叫卖货物的呼喊,孩子们玩耍的笑声,工匠工作时工具碰撞的叮当声,远处传来的音乐

——某个街头艺人在演奏乐器,旋律在雨中飘荡,为城市增添文化的层次,所有这些声音混合在一起,不是混乱,而是和谐,是某种复杂但协调的音乐作品,是生活本身的配乐。

这就是卢瑞恩的梦境,这就是他记忆中的泪水之城,

这就是他守望了一生、最终为之牺牲的地方,不是客观的历史记录,不是准确的重建,而是情感化的记忆,

是被爱和职责美化的版本,是守望者心中完美的城市,是他希望永远保护、永远守护的理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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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小骑士看到了他。

守望者卢瑞恩,但不是物质世界中那个沉睡的、被封印束缚的形态,而是梦境中的他,是他自我认知的投影,

是他记忆中自己的样子——站立的,警觉的,活跃的,他站在平台的中心,背对着小骑士,面向城市,六只眼睛全部睁开,在他的头部形成一个完整的视觉网络,

每只眼睛都在移动,都在扫描不同的方向,都在观察城市的不同部分,他的姿态是专注的,是全神贯注的,是某个完全沉浸在自己工作中的专业人士的姿态。

他穿着与物质世界相同的深色长袍,但在这里它是新的,未磨损的,边缘的银线闪闪发光,那些刺绣的眼睛图案似乎也在活动,

也在观察,像是长袍本身也是守望系统的一部分,是卢瑞恩能力的延伸,他的双手在移动,不是漫无目的的,

而是在操作某种看不见的控制装置,也许是指向某个需要更仔细观察的区域,也许是在记录某个观察结果,

也许是在与其他守卫系统通信,在梦境的逻辑中,这些动作不需要物理设备,只需要意图,只需要想法,守望者的意志直接转化为功能。

小骑士走近他,脚步在平台上无声——在梦境中,声音可以被选择性地存在或不存在——卢瑞恩没有转身,没有注意到小骑士的存在,或者说,他选择不注意,

因为在这个梦境中,在这个他的记忆构建的世界中,他完全沉浸在守望的职责中,完全专注于观察城市,没有空间去注意其他事情,没有时间去分心,守望是全部,职责是一切,这就是他存在的意义。

第三区,东侧桥梁,交通流量正常。卢瑞恩突然说话,声音平静,专业,像是在报告,第七区,中央广场,

虫子聚集但没有异常行为。第十一区,居民区,所有住所都有光线,居民安全在家。

他在执行他的职责,在守望,在观察,在记录,在确保城市的每一个角落都在他的视野中,都被监控,

都是安全的,这就是他记忆中的日常,这就是他生命的内容,这就是定义他身份的活动,而梦境忠实地重现了这个,因为这是卢瑞恩潜意识认为最重要的事情,是他即使在被迫沉睡时仍然想要继续做的事情。

守望者塔楼,视野清晰。他继续报告,虽然没有明确的听众,虽然这只是梦境的独白,所有观察点运作正常。城市安全。居民安全。职责履行中。

小骑士站在那里,观察着这个场景,理解着这个梦境的本质——这不是恐怖的梦魇,不是扭曲的幻觉,

至少现在还不是,这是美好的记忆,是卢瑞恩最珍视的时刻的集合,是他希望永恒持续的状态,是他在被封印困住、被迫放弃这一切之前的生活,是他失去的天堂,是他为了王国放弃的一切的具体表现。

但小骑士也能感觉到某种不对劲,某种在这个看似完美的场景下潜伏的东西,不是明显的,不是立即可见的,而是微妙的,是细节中的异常,是和谐中的不和谐音符——城市太完美了,没有任何瑕疵,没有任何混乱,

虫子们的动作太协调了,像是被编排的舞蹈而不是真实的生活,光线太稳定了,没有自然光应有的变化,所有这些都在暗示着这不是真实的记忆,或者说,不只是记忆,而是记忆被理想化、被净化、被转化为某种接近幻想的东西。

而更重要的是,小骑士能感觉到压力,某种在这个美好表象下的巨大张力,像是某种东西在推挤着梦境的边界,在试图突破,在威胁要将这个和谐转化为混乱,那是封印的压力,

是辐光的侵蚀,是卢瑞恩在现实中承受的痛苦在梦境中的反映,是他的潜意识知道但他的意识拒绝承认的真相

——这个美好的城市不存在了,这个守望的职责已经以不同的形式在继续,而他自己,守望者卢瑞恩,不再是自由的观察者,而是被困的囚徒,是封印的一部分,是正在被缓慢消耗的牺牲品。

梦境开始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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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初变化是微妙的——光线开始闪烁,不是自然的明暗变化,而是故障般的,像是某个电灯在失效前的挣扎;远处的建筑边缘变得模糊,像是某幅画在被橡皮擦擦除;

虫子们的声音开始出现回声,不自然的回声,像是声音在时间中重复;雨水的颜色开始改变,从透明变得略带橙色,

那是感染的颜色,那是瘟疫的色调,那是现实在侵入梦境、在提醒着守望者他试图忘记的真相的迹象。

卢瑞恩仍然在报告,但他的声音开始显出紧张:第三区...第三区...异常检测...不,没有异常,城市安全...必须安全...我在守望...我在...

他的话语开始重复,开始断裂,像是某个程序在循环错误,像是意识在与不愿接受的信息斗争,他的身体开始颤抖,

不是物理的颤抖,而是形态本身的不稳定,边缘在闪烁,在扩散成粒子然后重新凝聚,显示着梦境的结构在动摇,显示着压抑的真相在突破防御。

城市开始崩溃——不是逐渐的衰败,而是突然的、剧烈的转变——建筑开始裂开,不是从上到下倒塌,

而是从内部爆裂,像是某种压力从核心释放;桥梁开始扭曲,金属和石头像是液体一样流动,违背物理定律;广场上的虫子开始消失,

一个接一个,像是从未存在过,像是它们只是梦境的装饰现在被系统清理以节省资源;天空——或者说蓝湖

——开始变暗,水变得浑浊,那些优雅的鱼变成了扭曲的形状,变成了某种介于生物和噩梦之间的存在。

雨变成了橙色的液体,那是感染,是瘟疫,是卢瑞恩潜意识知道但拒绝承认的王国真实状态,橙色的雨落在城市上,

腐蚀着一切,建筑在它的触碰下融化,街道在它的浸泡下裂开,曾经美好的泪水之城在转化为它现实中的样子,

在转化为废墟,在转化为墓地,在转化为卢瑞恩最深的恐惧——他守望了一生的城市被毁灭,他的职责失败,他无法保护他承诺要保护的一切。

卢瑞恩的声音变成了咆哮,充满了痛苦和否认,不,城市安全,居民安全,我在守望,我在保护,这不是真的,这是错误的,我的眼睛不会欺骗我,我看到的是真相,我...

但他的声音被打断,因为他自己也在改变,梦境的逻辑在将他转化,在将他的恐惧和封印的压力具现化为某种可以被感知和对抗的形态,

他的身体开始扩大,开始扭曲,不再是优雅的守望者形态,而是某种怪物的形状,某种他的职责和痛苦被梦境放大和扭曲后的可怕版本。

梦魇守望者在形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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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变是痛苦的,是可见的,是卢瑞恩的梦境自我被封印的压力粉碎然后重组为噩梦形态的过程,他的身体膨胀,

高度增加到原来的三倍,肌肉——如果那扭曲的形态可以被称为肌肉——变得臃肿,不成比例,像是某种生长失控的癌症,

他的长袍撕裂,碎片飘落,露出下面的躯体,那不再是虫子的外壳,而是某种介于有机物和抽象概念之间的东西,表面覆盖着眼睛

——不只是原本的六只,而是数十只,也许上百只,各种大小,随机分布在身体的各个部位,

所有都在疯狂地转动,所有都在试图同时观察所有方向,创造出一种令人不安的、几乎是恶心的视觉效果,一种观察的职责被推到病态极端的具现化。

那些眼睛不是正常的,不是健康的,它们充血,眼白布满红色的纹路,瞳孔扩张到不自然的程度,有些在流泪——不是透明的眼泪,而是橙色的液体,是感染,是瘟疫,

是守望者目睹城市崩溃时无力阻止的痛苦转化为物质形态——有些眼睑在抽搐,在痉挛,显示着疲惫,显示着过度使用,显示着被迫永远守望而不允许休息的折磨。

梦魇守望者的头部保持着六只主要眼睛,但它们现在巨大,直径超过一米,占据了头部的大部分空间,每只眼睛都像是独立的生命,都在单独运作,都在发出自己的光

——不是自然的反光,而是某种内在的光源,蓝色的,冷酷的,像是探照灯,在梦境空间中扫射,寻找威胁,寻找需要观察的目标,

寻找任何可能危害城市的东西,即使城市已经毁灭,即使这只是梦境,守望的本能仍然在运作,被扭曲,被放大,被转化为某种病态的执念。

它的手臂延伸,变得细长,关节增多,像是某种昆虫或蜘蛛的肢体,末端不是手,而是更多的眼睛,小型的,像是摄像头,

可以被伸到任何角落,可以观察任何隐藏的地方,是守望能力的物理延伸,是我必须看到一切这个职责被转化为身体结构,

整个形态是功能性的扭曲,是职责压倒了人性后的结果,是守望者在封印压力下变成的东西

——不再是虫子,不再是个体,而是纯粹的观察功能,是眼睛的集合,是视觉的机器,是已经失去了自我只剩下职责的存在。

梦魇守望者发出声音,不是语言,而是某种电子般的嘶鸣,像是数据传输,像是错误报告,混杂着卢瑞恩声音的碎片:

观察...守望...保护...失败...城市...毁灭...我的错...我应该看到...应该警告...应该...应该...

那是罪疚,是守望者认为自己失败的自责,是他潜意识中对如果我更警觉,如果我观察得更仔细,也许我能阻止瘟疫,

也许我能拯救城市这个想法的折磨,虽然理性上这不是他的错,虽然没有任何守望者能够预见或阻止辐光的复仇,

但情感上,职责感上,卢瑞恩无法原谅自己,无法接受他守护的一切仍然崩溃了,而这个罪疚,这个自责,在梦境中被具现化为梦魇的一部分,成为扭曲形态的驱动力。

周围的环境完全转变了

——泪水之城的美好幻象完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废墟,是现实的废墟,但被梦境逻辑扭曲和放大,建筑不只是倒塌,

而是在不断崩溃,在永恒的毁灭过程中循环;橙色的感染液体不只是覆盖表面,而是像活物一样流动,像血管一样脉动;

天空不是蓝湖,而是某种抽象的黑暗,偶尔被闪电般的能量裂纹撕开,那些裂纹是封印的压力,是现实在梦境上施加的张力的视觉表现。

平台仍然存在,但扩大了,变成了某种竞技场,是梦境为即将发生的战斗准备的舞台,

边缘是深渊,是掉下去就意味着在梦境中死亡、意味着失败、意味着无法解放卢瑞恩的威胁,这就是战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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