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 展映的涟漪（1/2）

粗剪版的《双生火焰》北美部分，如同一个初具雏形、棱角分明的生命体，开始在极小范围内激起涟漪。沈皓明安排了一场内部看片会，参与者除了核心团队，还包括几位他精挑细选的投资方代表和资深纪录片发行人。

看片会安排在公司一间小型放映室。灯光暗下，屏幕亮起。没有温和的开场，直接切入的是重型机械拆除旧厂房的巨大轰鸣，尘土飞扬中，詹姆斯冷静的旁白如同画外音般响起，谈论着“资本效率与创造性破坏的必要性”。紧接着，画面毫无征兆地跳接到卡洛斯在昏暗仓库里焊接时飞溅的焊花，那细微的噼啪声与之前的轰鸣形成尖锐对比……

乔妍坐在后排，手心微微出汗。她能清晰地感受到放映室里气氛的变化——起初的专注，随着剪辑节奏的跳跃和声画对位的日益“不和谐”，逐渐变得有些躁动。有人不自觉地调整了坐姿，有人轻轻咳嗽。当游行人群愤怒的呐喊声被强行叠加在创新产业园空无一人的、光洁如镜的回廊画面时，她甚至听到了一声极低的吸气声。

影片在一种近乎窒息的静默中结束。玛莎在社区花园里弯下腰，抚摸着一株番茄幼苗的特写，画面凝固，然后缓缓黑场。

灯光亮起，放映室里出现了短暂的、令人尴尬的寂静。

一位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戴着金丝眼镜的投资人率先开口，语气谨慎：“沈总，乔制片，影片的素材非常扎实，视角也很独特。不过……这个剪辑风格，是不是过于……前卫了？对于大众观影习惯来说，挑战性可能太大了些。”他顿了顿，寻找着更委婉的措辞，“节奏上，或许可以更……流畅一些？”

另一位发行人也附和道：“是啊，尤其是中间那几个硬切和声音的叠加，有点太‘冲’了。观众可能会觉得困惑，甚至不舒服。我们是不是可以考虑，在一些关键转折处，加上一些引导性的字幕或者旁白，帮助观众理解？”

王磊在一旁紧张地抠着手指，偷偷瞄向乔妍和沈皓明。

乔妍的心慢慢沉了下去。她预料到会有质疑，但亲耳听到，还是感到一阵失落。她试图开口解释她的创作意图，关于“复调”，关于“断裂感”的真实呈现……

“不需要。”

沈皓明清冷的声音打断了她，也打断了那几位试图继续提出“改良建议”的投资人。他坐在前排，甚至没有回头，目光平静地扫过在场众人。

“《双生火焰》的核心价值，就在于这种‘不舒适’的真实。”他的语气不容置疑，“流畅的叙事、引导性的解说，那是传统纪录片的路数。我们要做的，不是给观众一个消化好的答案，而是把他们推入那个充满矛盾和断裂的现场，让他们自己去感受、去思考。”

他微微侧身，看向刚才发言的那位投资人：“李总，您刚才感到‘困惑’和‘不舒服’的点，正是我们想要精确传递的情绪——那是卡洛斯们面对转型时的茫然，是汤姆们感受到的断裂，是系统逻辑与个体命运碰撞时产生的巨大摩擦音。抹平这些，就等于抽掉了这部片的灵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