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物是人非（2/2）

他身后的两个汉子也抱着胳膊，眼神不善地盯着方林，带来一股无形的压力。

“五叔，钱的事我记得。”方林的声音依旧平稳，但心跳却不由自主地加快，“我爷爷现在病着，钱我一定会还。但请您宽限几天，我刚回来，总得容我安顿一下，想想办法。”

“宽限几天？”刘老五嗤笑一声，用夹着烟的手指点了点方林，“小子，你说得轻巧！我那可是真金白银！谁知道你哪天又拍屁股回城里去了，我找谁要去？你爷爷现在那样，还能指望他还钱吗？今天你必须给我个准话！什么时候还钱？”

“我说了会还，就一定会还！”方林的语气也强硬了几分，眼神锐利地看向刘老五，“我人就在这里，跑不了。爷爷的病需要用钱，您这时候紧逼，是不是有点不近人情了？”

“人情？”刘老五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人情值几个钱？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我不管你是卖房卖地还是想什么辄，月底，三万块，一分不能少！不然，别怪五叔我不讲情面，把这破屋子收了抵债！”

气氛瞬间紧张起来。暮色四合，小院里昏黄的灯光将几个人的影子拉得忽长忽短，海风吹过，带着一股压抑的凉意。方林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嵌进掌心。他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屈辱和压力，仿佛又回到了那个在都市里被人催逼项目进度的时刻，但这一次，压力来自现实的生活，关乎爷爷安身立命的根本。

就在这时，院外又传来一阵脚步声，是阿壮去而复返，身后还跟着几个听到动静赶来的邻居，包括村支书赵大海。

“刘老五！你干什么！”赵大海人未到，声先至，带着明显的怒气，“林老哥刚躺下，你就来逼他孙子？像什么话！”

阿壮一个箭步冲到方林身边，虎视眈眈地瞪着刘老五带来的两个汉子。

邻居们也纷纷开口：

“就是，老五，也太心急了！”

“长风刚回来，总得让人喘口气。”

“都是一个村的，别把事情做绝了。”

刘老五见来了这么多人，气势稍稍一窒，但嘴上依旧不饶人：“赵支书，话不是这么说！欠债还钱，说到天边也是我有理！他方林要是痛快点把钱还了，我立马走人！”

方林看着围过来的乡亲们，虽然大多面露同情，但也透着一丝无奈和观望。他知道，在这个现实的小岛上，同情不能当饭吃，最终还是要靠实力说话。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怒火，目光直视刘老五，一字一句地说道：

“刘老五，钱，月底之前，我一定想办法还你。但我把话放在这里，你要是再敢来我家闹事，影响我爷爷养病，别说钱，我跟你没完！我说到做到！”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和冷意，与他之前略显文静的气质截然不同，让刘老五和他带来的两个汉子都愣了一下。

刘老五狐疑地打量着方林，似乎想从他脸上看出虚实。僵持了几秒钟，他哼了一声，色厉内荏地道：“行！你小子说的！月底！到时候要是见不到钱，可别怪我不讲同村的情分！我们走！”

说完，他悻悻地扔掉烟头，带着两个手下，灰溜溜地挤开人群走了。

一场风波暂时平息。赵大海走上前，拍了拍方林的肩膀，叹了口气：“孩子，委屈你了。别怕，有叔在，他不敢乱来。先安顿好，明天我陪你去县医院看林老哥。”

邻居们也七嘴八舌地安慰了几句，然后渐渐散去。阿壮把带来的饭菜放在桌上，欲言又止。

方林看着刘老五消失的方向，又看了看身边关心他的赵叔和阿壮，还有这破败却承载着无数回忆的老屋。夜色完全笼罩了小岛，海浪声一阵阵传来，永恒而沉静。

他攥紧的拳头缓缓松开，心里却没有丝毫轻松。月底，三万块。这仅仅是第一道坎。爷爷的医药费，这个家的未来，都沉甸甸地压在了他年轻的肩膀上。

物是人非，但生活逼着他必须立刻长大，必须迅速变得坚强。他转身走进昏暗的堂屋，那盏昏黄的灯，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