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草鞋兵的初训(1/2)

天还没亮透,打谷场上就响起了尖锐的哨子声。李啸川站在磨盘上,看着下面乱哄哄挤作一团的新兵。大多数人还带着睡意,衣衫不整,有的甚至还在系着草鞋的带子。

“集合!都站好!”李大力带着几个提前指定的、稍微有点行伍经验的老兵,扯着嗓子吼,用力把挤在一起的人推开,试图排成队列。张宝贵、王铁生、武三星三个新任命的连长也手忙脚乱地在自己连队的位置上喊人。

“莫挤莫挤!按昨天分的连队站!”张宝贵额头冒汗,他的第一连人最多,也最乱。

“哪个是二连的?过来!到老子这边来!”王铁生嗓门大,但效果甚微。

武三星的三连稍微好点,他沉着脸,直接把两个站错位置的兵拽了出来。

赵根生默默找到自己所属的一连位置,站定。他旁边是张黑娃,正兴奋地东张西望。王秀才被李大力叫到了营部那边,暂时不用参加这种基础队列训练,他站在场边,看着下面的混乱,下意识地推了推眼镜,心里有些莫名的优越感,又有些不安。

孙富贵缩在二连的队伍里,耷拉着眼皮,嘴里小声嘀咕:“搞啥子名堂哦,天都没亮透……”

李啸川看着下面像一锅粥似的队伍,眉头拧成了疙瘩。他跳下磨盘,走到队伍前面,声音冷得像块铁:“看看你们像啥子样子!这里是军营,不是赶场!从今天起,哨声就是命令!三声哨响,必须集合完毕!现在,重来!”

队伍被轰散,重新集合。又是一阵混乱。第三次,第四次……直到日头爬上山头,阳光有些刺眼了,这五百多人才勉强按照连排站成了还算看得过去的方阵。不少人已经满头大汗,气喘吁吁。

“立正!”李啸川喊道。

下面姿势千奇百怪。有的挺着肚子,有的撅着屁股,有的歪着脖子。

李啸川走到一个兵面前,拍了拍他的腰:“腰杆挺直!”又踢了踢另一个兵的脚后跟:“脚跟并拢!”

他亲自示范,讲解立正、稍息、跨立的基本要领。动作并不复杂,但对于这些习惯了自由散漫的农家子弟和猎户来说,却格外别扭。

赵根生学得很认真,努力模仿着李啸川的动作,虽然僵硬,但一丝不苟。张黑娃则觉得浑身不自在,总觉得这姿势捆手捆脚,不如他在山里蹲守猎物时来得舒服。孙富贵撇着嘴,敷衍地做着动作,心里想着:“花架子,顶个球用。”

队列训练枯燥而漫长。一个上午,就在反复的立正、稍息、向左转、向右转中过去。太阳越来越毒辣,晒得人头皮发烫。穿着单薄破烂衣服的新兵们,很快就被汗水浸透。脚下的草鞋踩在硬邦邦的打谷场上,硌得脚生疼。

“渴死了……”有人小声抱怨。

“不准说话!”李大力厉声喝道,“训练场上,没有命令,不准开口!”

水桶就放在场边,但没人敢去喝。

中午,开饭的哨声终于响了。新兵们一窝蜂地冲向放着饭桶和菜盆的地方。伙食很简单,糙米饭,加上一点不见油星的煮青菜,每人能分到一小块咸菜。但饿了一上午的士兵们依旧吃得狼吞虎咽。

赵根生蹲在角落,默默地吃着,他把分到的咸菜小心地留了一半,用树叶包好,塞进怀里。张黑娃一边大口扒饭,一边跟旁边的人吹嘘自己打猎时的英勇。王秀才领了自己的饭食,走到一边,稍微远离了那些汗味浓重的士兵,小口小口地吃着,显得有些难以下咽。孙富贵眼疾手快,多捞了一点菜汤,蹲在赵根生不远处,咂摸着嘴。

下午的训练是体能。围着镇子跑步。开始还好,跑出两三里地,队伍就开始稀稀拉拉。有人掉队,有人捂着肚子喘粗气。张黑娃这种常年在山里跑的还好,赵根生常年干农活,也有些底子,勉强能跟上。王秀才就惨了,没跑多远就脸色发白,落在最后面,被李大力吼着才勉强没有停下。

“快点!没吃饭吗?小鬼子追上来,你们这个跑法,一个都活不成!”李啸川跑在队伍侧面,声音冰冷。

孙富贵一边跑一边喘着粗气抱怨:“龟儿子……这是要……要把人跑死哦……”

李啸川跑到他身边,盯着他:“孙富贵!你当过兵,就这个体力?”

孙富贵赶紧闭上嘴,咬牙跟上。

傍晚,队伍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回到打谷场。很多人直接瘫坐在地上,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脚上的草鞋磨破了不少,露出血泡。

李啸川看着这群东倒西歪的新兵,心里沉甸甸的。这只是开始。

晚上,点验装备。所谓的装备,寒酸得让人心酸。全营只有两百多支老掉牙的步枪,型号杂乱,汉阳造、老套筒、甚至还有清朝时期的“单打一”。枪膛磨损严重,很多连膛线都磨平了。子弹更是少得可怜,平均每支枪不到十发。除此之外,就是大量的大刀和长矛。大刀是镇上铁匠铺赶工打出来的,粗糙,但刃口磨得还算锋利。长矛就是削尖了的竹竿或者木棍。

李啸川拿起一支老套筒,拉动枪栓,发出涩滞的“咔哒”声。他沉默着把枪放下。

“营长,这……这咋个打仗嘛?”一连连长张宝贵看着这些破烂,忍不住说道。

李大力叹了口气:“有啥子办法,师里就拨了这些下来。听说还是从仓库底子翻出来的。”

李啸川没说话,走到堆放大刀的地方,拿起一把,掂了掂分量。他走到场中,对瘫坐在地上的新兵们说:“都起来!看看你们手里的家伙!”

新兵们勉强站起来,看着分发到各连,堆放在前面的简陋武器。

“枪,不多,也不好!但总比没有强!子弹,金贵,不能浪费!从明天起,除了队列体能,还要练刺杀,练大刀!”李啸川举起手中的大刀,“到了战场上,子弹打光了,就要靠这个!靠这个跟小鬼子拼命!”

他环视众人,目光锐利:“怕不怕?”

下面一片沉默。

“说话!”

“不怕!”稀稀拉拉的声音响起。

“没吃饭吗?怕不怕?”

“不怕!”声音大了些。

李啸川把大刀插在地上:“记住你们今天说的话!”

接下来的日子,就是日复一日的枯燥训练。天不亮起床,队列、体能、刺杀、大刀劈砍。李啸川和李大力,以及三个连长,几乎是不眠不休地盯着。训练场上吼声不断,汗水洒了一层又一层。

赵根生是所有新兵里最刻苦的一个。他话少,但每一个动作都反复练习,直到符合要求为止。他的手上磨出了血泡,血泡破了结成厚茧。练习刺杀时,他端着没有枪尖的木棍(为了节省装备磨损),一次次地向前突刺,动作沉稳有力。练习大刀时,他挥舞着沉重的大刀片,一遍遍地练习劈、砍、撩、挡,虎口被震裂了,用布条缠上继续练。晚上,别人累得倒头就睡,他还会就着微弱的月光,擦拭分发到他手里那支老套筒,虽然他知道这枪可能打不准,但他依旧擦得很仔细,像对待宝贝一样。他怀里那面“死”字旗,从未离身。

张黑娃身手灵活,体能好,拼刺和大刀学得快,但他耐不住枯燥,常常在训练时搞点小动作,或者逗弄一下旁边的同伴,为此没少挨训。他对那杆老火铳更有感情,对分发下来的步枪有些不屑一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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