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字字诛心(1/2)

江南的梅雨季,湿漉漉的报纸比刀剑传得更快。

第一波檄文刊印在《金陵文汇》头版,是顾守拙亲笔的《讨张无忌悖逆乱常檄》。文章用上等宣纸印刷,墨香浓郁,词句工整,引经据典处甚至用朱砂圈点,以示郑重。一日之间,三千份散遍金陵各大书院、茶楼、酒肆。

茶楼里,有老秀才摇头晃脑地念:

“……张氏无忌,本一武夫,不通圣贤,妄言平等。殊不知天尊地卑,乾坤定矣;卑高以陈,贵贱位矣。今其煽惑黔首,欲使贩夫走卒与士大夫同列,此非乱常而何?”

旁边有茶客小声嘀咕:“说得好像咱们贩夫走卒就不是人似的……”

老秀才瞪眼:“你懂什么?这是圣人之言!”

第二日,更多文章涌出。

《论女子读书之害》——苏州名士陆文渊写:“女子无才便是德,今张氏倡女子入学,使牝鸡司晨,必致阴阳倒错,家国不宁。”

《翻旧账乱民心论》——杭州书院山长周汝昌写:“圣人云,既往不咎。今张氏翻陈年旧案,挑动仇恨,实为破坏‘和为贵’之古训,其心可诛。”

《江北新政实为暴政考》——更是罗列了“罪状”:强制分田是“夺民私产”,设立学堂是“蛊惑人心”,甚至红薯土豆推广也被说成“以蛮夷妖物坏我华夏地气”。

文章一篇比一篇犀利,一本比一本精致。江南上百家书坊开足马力,刻板印刷,纸张如雪片般飞向大街小巷。更有说书先生被重金请去,将文章编成段子,在茶馆酒肆里讲:

“话说那江北张无忌,为何要逼女子读书?嘿,原来他手下缺人,连女子都要抓去当差!这女子一出门,抛头露面,成何体统?家中无人做饭洗衣,这日子还过不过?”

“还有那什么调解司——就是挑唆穷人告富人!张三告李四偷了他一只鸡,三十年前的事,现在翻出来,这不是胡闹吗?要都这么告,天下早乱套了!”

舆论开始发酵。

江南的市井里巷,渐渐有了这样的对话:

“听说了吗?江北那边,男女同校,伤风败俗啊!”

“可不是!我家二婶的表侄在江北做生意,回来说那边女子都敢跟男人顶嘴了!”

“还有更吓人的——佃户告主家,一告一个准!这还有王法吗?”

“张无忌这是要造反啊……”

江北,长安城。

张无忌的书房里,堆满了从江南送来的报纸、传单、小册子。他一份份翻看,眉头越皱越紧。

明羽站在一旁,脸色铁青:“少帅,让末将带兵南下,把那些胡说八道的书生全抓了!”

“抓?”张无忌抬头,“以什么罪名?写文章?”

“他们污蔑新政,煽动民心!”

“那不正说明,他们怕了?”张无忌放下手中报纸,“怕到只能用笔来对付我们。”

他走到窗边,望着院中正在上课的女子学堂——几十个女孩坐在阳光下,捧着书,朗朗读书声清脆悦耳。

“他们越骂女子读书,越说明我们做对了。”张无忌轻声道,“他们越说翻旧账是破坏‘和为贵’,越说明——他们想捂住的那些血债,有多脏。”

明羽咬牙:“可百姓不懂啊!那些穷苦人,识字的没几个,听风就是雨……”

“那就让他们识字。”张无忌转身,“传令:一,江北所有学堂,加开‘读报课’,教学生辨别谣言,分析文章。二,印通俗小册子,用大白话解释新政——为什么分田,为什么设调解司,女子为什么要读书。三……”

他顿了顿:“让书院毕业的那些学生,放假回家时,把册子带回去,念给乡亲听。”

明羽眼睛一亮:“这法子好!咱们的人,比那些书生多!”

但江南的反击,更快。

顾守拙很快发现了江北的“破绽”——那些通俗小册子,文字粗浅,甚至有不少白话、俗语,全然没有“圣贤文章”的庄重。

他立刻组织人手,写了一批《驳俗文乱字论》:

“文以载道,字以传神。今江北所印之书,满纸俚语俗言,粗鄙不堪,实为败坏文风,误导蒙童。若长此以往,华夏雅言将绝,圣贤之道将亡!”

更有甚者,开始攻击江北的“格物之学”:

“奇技淫巧,君子不齿。今张氏教人以机巧之术,使人逐利忘义,长此以往,人心不古,世风日下!”

舆论战升级。

从政见之争,上升到“文脉”“道统”之争。

江南书生们仿佛找到了制高点——你们江北不是讲平等吗?不是让泥腿子读书吗?可你们教的是什么?是粗鄙俗文!是奇技淫巧!这不是教化,是祸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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